余大人沉吟片刻:“近日朝堂多为六部之争,也就今早敲定各部拨款才算停歇。旁的,却未曾提及。”
这消息令众人心中一沉。
“若陛下并不知晓此事,也就不会明白福太贵君此举何意,更遑论默许了。那么......”
那么,余昀是否能够进宫——指的是以侍君的身份入宫,还是个未知数。
这十几天来,余昀收敛了许多,大约是为了名声考虑,他鲜少出门,却可劲儿地折腾自家人。
可此刻,他竟也是最稳得住的那个。
少年将圣旨合拢,紧紧藏于袖中,不愿旁人看见分毫她的笔迹,随意道:“又有何惧?”
“那所谓生女传闻,能让我成功入宫便已很好,余下的便该我自己努力了,况且——”
“传闻总是传闻,当不得真。是否能够为皇家连生四女,该我自己去证明才对。”
语气虽平和,却难掩那张扬之意,家里人了解他,知道他这是高兴了。
想着人明天都要入宫,便也不忍心再呵斥他,只不痛不痒道:“你可别说大话。”
“明日瞧见那福太贵君,记得嘴巴乖点。若是不知说什么,闭嘴便是,左右他是喜欢你的。”
余昀心底不以为意。
既能进宫,若只对着那福太贵君和一众侍君,未免太过可惜。
福太贵君那儿,可以以后再尽孝,侍君们也可日后再嫉羡他的美貌与福气,可是陛下——却是等不得的。
若见了他,余昀不信,她还会如那日御花园一般,只顾着哄小孩儿。
她若实在喜欢哄人,到时候,哄他便是了。
若只愿当人小姨......让他唤一声,也不是不行。
少年越想越出格,想起往昔看过的话本、近日恶补的画册,竟连脸都红了。
余大人母女几人未曾察觉,身为男子,余正君却对这般心思敏锐许多。
这位端庄的正君怔忪片刻,目光倒是愈发坚定了。
*
余家公子明日即将进宫,这是后宫皆知的消息。福太贵君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也心知肚明,同样无计可施。
当然可以将这件事闹到陛下那儿,可是,说到底不就一个余家公子么,犯不着为了他惹怒福太贵君,让自己成为一个妒夫。
虽然男子善妒,可总也得藏那么几分。
不过一个余家公子罢了,进就进吧,总归不是余家公子,也会有张家公子、李家公子。
至于皇嗣?怀不怀得上另说,便是怀上了也不易生下来,便是生下了,也不定归他养,指不定便难产了呢?
进宫前一晚,又发生了一件事:陛下翻了许贵人的牌子。
这阔别十日的侍寝,进行得十分低调,甚至低调得有些过分。
许贵人的小轿在日暮时分被抬去乾清宫,可宫道旁的人等了许久,那顶红色小轿内,竟一点彩头都没撒出来。
若说家贫,使不起金瓜子、银瓜子,可红枣花生呢?这样便宜的物什,竟也一颗半点都没有。
此刻众人只想,大约许贵人在寺庙呆的久,不懂规矩罢。
次日清晨,许贵人晋为许公子。
可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消息在后宫悄然传开。
——听闻,昨夜陛下竟未曾叫水。
*
在后宫呆的久了,便连那最低等的宫侍都明白“没叫水”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这便是说,陛下根本没碰那许贵人。
女尊
“可若是没碰, 陛下又怎会将他晋为五品公子?”早膳一收走,冬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经了那关在延珍宫的十日,辛言忱与四条鱼之间缓和许多, 同时,在辛言忱的默认下,几人也会试探着聊起别宫之事。
毕竟这延珍宫的门开了, 便再难清净下来。不说存着争宠的心, 起码也要有自保之力,也省得被人当枪使, 死得糊里糊涂。
当然,其中又有亲近远疏的不同, 冬鱼和秋鱼二人自然与辛言忱更为亲近。
不等回答,冬鱼又自言自语道:“可那思美人,也就是云贵人, 那还是第一个侍寝的呢, 结束后也只晋了一级。便是有了赐字,可到底只是正五品。”
“按理说思美人的家世,该比承渝宫那位好得多。”
辛言忱慢慢地品着茶, 便是这千篇一律到有些乏味的消遣, 细微处也有着不同。
从坤宁宫回来不久, 明桂宫便送来了一小罐春茶,茶叶没多少, 那罐子却是以羊脂玉制成,精巧极了。
听送茶的冬糕说,年初江南各地下雪、较往年更为寒凉, 茶叶便也熟得晚,也就巴蜀地区进贡了些春茶。
除了送到乾清宫、坤宁宫等处, 还要留一些赏赐朝臣,这春茶便稀罕起来。明桂宫也只得了两罐,留一罐待客,另一罐则送了过来。
冬糕自是为自家主子说了不少漂亮话。言语间悄然暗示,全后宫也没几位侍君得了这春茶,独一份儿的。
茶汤黄绿明亮,雾气缭绕间自然便带着春的气息,清新极了,叫人心底也多了几分惬意。
辛言忱的确颇为喜爱这春茶。
只不知,究竟是因着茶的滋味好,还是这份独一无二的稀少?
半晌回神,他随意道:“的确。”
许渝贞乃从三品归德将军庶子,前往寺庙清修时虽打着为祖母祈福的名义,可不受宠之实也显而易见。
也就去岁回京,赶上陛下选秀、礼聘入宫,才有了几分名气。
不同于采选,礼聘入宫的大多为世家大族的公子,以德、才、美貌闻名方可入宫。
许渝贞身为庶子,清修多年、鲜少参加聚会,因此并无什么才名,美貌也不若那余家公子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