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132)
魏红缨信任父亲,就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遭,不过,她有意隐瞒了沈春芜复明一事。
“原来是沈循的女儿救了老夫!”
魏老将军激动不已,当即想要备上厚礼去襄平王府谢恩,却被魏红缨阻住,“王妃对外宣称在养病禁足,情形特殊,父亲不宜声张此事,只待圣上下旨,解了王妃的禁足,父亲方能前去谢恩。”
看到女儿如此懂事,且善于筹谋,魏老将军欣慰不已:“不过,沈家女对老夫有救命之恩,此恩老夫不能不报。”
魏家虽然逐步走向没落,但瘦死的骆驼终究要比马大,以一方势力去一道圣旨,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魏红缨认为现在还没有到合适的时机。
“父亲得到圣医赐药,今日一定会传开来,父亲务必守住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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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得到圣医赐药一事,很快传遍奉京城的权贵圈子,一时之间,京中权贵争相登门谒见,或是求药方子,或是询问白衣圣医的去处。
魏家老爷子惦记着女儿的交代,一心顾着装聋作哑。
来魏府的贵人之中,囊括顾家。
顾侍郎顾渊,和顾绾都感染了时疫,顾府上空笼罩着一团死亡的阴霾,顾夫人范氏心急如焚,起初是去信给林德清,盼他能赐药下来,皇长子的药方显然并不适用,如今他去了留鹤山,并未归来,林德清让顾家自己想办法。
范氏遣人去了粥棚,但却处处空手而归。
想不到打一碗粥如此艰难!
又听闻白衣圣医横空出世,范氏便遣人去找,万万没料到,找一人难入上青天!
……
除了魏府发生了如此大事,早朝上也发生了一桩大事。
楚帝收到皇城司递呈上来的奏折,稍时的功夫,苏迩听到御书房传来了砸碎茶盏的声音,紧接着传了楚帝沉冷的发问:“当真有此事?”
席豫将人证还有太医院的病案都呈了上来。
楚帝听完了供词,揉了揉眉心,假令这一场时疫动乱是出自阉党之手,阉党拥护的是皇长子谢岫,谢岫背后是仲太后在撑腰,谢岫又是燕皇后的嫡长子,此中势力牵连甚广,若是严查下去,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席豫是襄平王的人,办事让楚帝放心,同时楚帝也感到异常寒心,有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夺嫡,谋求储君之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谢岫居然拿奉京城所有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凭谢岫这个猪脑袋,如何可能想出这种阴毒又周全的计策!
听闻谢岫去了留鹤山,楚帝隐忍不发,吩咐内侍将奏折抄送两份,递到监察院和慈宁宫。
席豫从御书房出来,苏迩冷汗潸潸地问:“席指挥使就不能晚些时候再上奏吗?这几日帝王为了各地的奏折,忙得焦头烂额,您又何必在这节骨眼儿上拱火呢?”
席豫道:“若不拱些火,也就不能引蛇出洞了。”
这句话让苏迩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夸赞道:“席指挥使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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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这日,同时也是春闱倒数第二日,将近尾声,沈春芜打算提前吩咐小厨房,做些沈冬昀爱吃的菜,翌日吩咐奔月送去东榆林巷。
春闱拢共十日,贡房之外有重兵把守,想必时疫传不到贡房里的。
但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这一夜,府门外传了哭喊声。
把沈春芜吵醒了,这哭喊声怎的还有一些熟悉。
雪姨很快来了:“王妃,是张妈妈来府门外哭求,求您去救救沈少爷!”
沈春芜怔了一下,张妈妈就是服侍沈冬昀身边的人。
她惊坐而起:“冬昀他怎的了?”
雪姨急道:“沈少爷感染了时疫,一病不起,高烧咯血,根本答不了题了,主考官竟是也放任不管,将他扔在了偏房里,连个郎中也不请!”
沈春芜的心,猛地坠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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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第四十六章】
◎“夜色无瑕”◎
“夫人, 此中可能有诈。”奔月觉察到了端倪,“今昼席副指挥使将廖搴受人指使的奏折递上去,这一夜沈少爷就出事了, 这一场局, 摆明儿就是冲着夫人来的。”
沈春芜自然也清楚,她刚借皇城司之手, 将时疫的一部分真相捅了出来,一举搅乱宫里的局势,打乱了皇长子和三皇子持衡的局面,此时此刻,她必然成为了某人的眼中钉, 他们打算对她痛下死手了。
但此事关涉沈冬昀的性命和前程, 手足之情,她不可能坐视不理,当即吩咐缇雀为她更衣梳妆。
“可是,夫人尚在禁足, 如何可能出去救沈少爷?”环莺困惑不已。
沈春芜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假令自己没有猜错的话, 今夜必有一出连环局,是以,她指腹轻叩着桌案,素手摁住缇雀的腕,温声道:“缇雀, 你我互换身份。”
缇雀梳头的手陡地抖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夫人说什么?”
沈春芜从镜子里看着对方:“今夜, 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
此话就如一团毛线, 将所有人都绕进去了,多少有些云里雾里,直至看到沈春芜换上缇雀的衣裳,梳着缇雀的垂髻,一副低眉垂眼的容相,适才恍然大悟——
原来,夫人是要扮作缇雀,去救沈冬昀!
缇雀则以襄平王妃的身份,待在韶光院里。
沈春芜穿上了雪色斗篷,从西偏门带着奔月离去时,对雪姨道:“传话给张妈妈,就说我尚在病中,膏石罔效,无暇他顾了,请她去寻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