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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176)

作者: 孤荷 阅读记录

沈春芜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紧了一紧。

继而,盛轼话锋一转,不咸不淡地开腔:“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要问我的?”

沈春芜觉得今夜的谈话氛围,充溢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在冥冥之中,她与他不像是寻常的夫妻,反而更像是君臣,君上对臣子起了疑心,所以每一句都充满了试探。

在盛轼眼中,她的地位也是臣子吗?

愈是这般想,沈春芜愈是觉得委屈。

容朔送她回来又怎的了,盛轼又吃醋,吃了醋后,就生了疑心,这是打算把她一腔心意置在何处呢?

盛轼没有等到沈春芜的答覆,却是等来了一阵极轻的啜泣声。

细微得几乎同夜雨声融为一体,俨如幼兽在啼哭。

长夜里,他看不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只能感受到她瘦削的肩膊在隐隐的发颤。

盛轼把烛火燃了起来,把人儿扳到了自己面前来。

女郎鬓发间不饰一簪,乌黑泼墨般的青丝悉数顺垂至肩后,露出了雪白的粉颈,似乎怕他见着自己的窘相,沈春芜别开脸,不让他碰,一晌用手背揩着泪,一

晌低声呜咽抽泣。

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女郎面容之上眸光盈盈,光是看着,就我见犹怜。

盛轼的脑海里,冒出了两个字,娇气。

沈春芜一直都是很娇气的女子,动辄都会落泪,对旁人都笑盈盈的,惟独对他,眼泪总是特别多。

就像是春夜里的雨,不曾有过停歇的时刻。

不论如何流,都流不完,绵延不尽,一滴一滴打湿了他的袖袍和前襟。

她也是很清楚的,她一哭,示弱得总是他。

他素来是最怕她哭的。

盛轼伸出手,一边扳过她的小脸,一边伸出拇指细细揩掉她的泪渍。

沈春芜仍是在低低地啜泣着,见他主动低头示弱,沈春芜的哭声也轻了许多,鼻腔仍旧裹藏着哭腔:“你不是想要盘问我吗,干脆一直盘问下去啊。”

盛轼:“……”

自己这算是自作自受吗?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大掌伸过了过去,在她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别哭。”

但他这般温声安抚,反而教她备受委屈,原本止住了的眼泪,此刻流得愈发汹涌了些。

盛轼生平头一遭感到糟心。

他俯身吻了下去,亲吻她的眉眼,琼鼻,薄唇,力道温柔且场面,慢慢地把她的呜咽声也吞了进去。

沈春芜泄愤似的,捻起拳头不住地捶打他,他任她捶打着,大掌抚住她的后脑勺,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楹窗之外的雨,渐渐地弱了,一轮银亮从墨云背后探出了脑袋,月华薄如蝉翼,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穿过窗扃,落在了暖榻之上,两道人影交迭在一起。

“我今日本来主持鹰扬宴,主持了一半,落了大雨,雨势颇大,我觉得你是怕雷雨的,遂将主持事宜委托给了三皇子,回了府邸去。”

盛轼在沈春芜的耳屏处缓缓道,“回府后,你并不在,去韶光院问了人,适才知晓你去秋暝寺,容都督当时戍守于京郊大营,从秋暝寺归城的路,正好在大营的巡守区域,我取信予他,吩咐让他照看你,护送你回府。”

解释完,盛轼在她的耳珠上轻咬了下:“去秋暝寺,此事为何事先话与我知?”

沈春芜的颈椎上蔓延起了一片不自控的颤栗,不答反问:“你不也有事,不话与我知吗?”

盛轼一听,深晓沈春芜所指的“事”,自然是沈冬昀从文科改选武科一事。

今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他身,他无从辩驳。

盛轼就在这句话里栽了跟头。

沈春芜也并非有意同他置气,他肯主动示弱,她自然也愿意给他一个梯子下。

她也解释道:“我去见宋明潇,并非一时起意,而是打算从她口中,获悉关于裴家千金的一些事情。”

沈春芜将沈冬昀与裴照月近日联络密切一事说了,至于旁的,她说了三分,藏了七分。

谁心中没有半点秘密呢?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盛轼一副若有所思之色:“我会寻他聊一聊这事。”

沈春芜面露忧色:“你去跟冬昀聊,他指不定会认为是我在阻挠他的恋爱自由,你还是别去找他了,任他去罢。”

盛轼闻罢,一阵失笑:“现在这个行事唯唯诺诺的沈春芜,当真是我认识的那个沈春芜吗?”

沈春芜:?

没想到盛轼竟是会这般戏谑她!

她忍不住捻起拳头,又捶捣他一下:“冬昀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必须对他多上点心,不想他走歧路。”

沈春芜知晓自己内心矛盾不已,既不想对沈冬昀管控太严格,也不想管得太松散。

本来,沈冬昀与裴照月私下有联络的事,她是不太想管的,沈冬昀要撞南墙,就让他去撞吧。

但现在心境又不一样了些,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沈冬昀受到欺瞒,毕竟,裴照月心中所悦之人,根本就不是他,而是皇城司副指挥使席豫!

似乎洞察出了沈春芜的重重心事,盛轼捻住她的脸,揉了一揉:“不用担心,我会寻他聊聊,问他对裴家女是何态度,也会提点,但不会阻挠。他还非常年轻,若是走了歧路,也无可厚非,懂得迷途知返就好。”

盛轼在这件事上看得格外通透,几如一叶落而天下秋。

听他这般沉定自如的话辞,沈春芜心中的不安也减淡了好几分。

盛轼办事,极是稳妥,她向来是最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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