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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177)

作者: 孤荷 阅读记录

不过——

“你说冬昀年轻,难道我就不年轻?我跟他可是同岁出生的呢。”沈春芜撮着嘴唇道。

盛轼此前称呼她是“小姑娘”,沈春芜之所以说这句话,就是想要再听盛轼说一句“小姑娘”。

盛轼能猜透她的言下之意,但没有顺她的意,慢条斯理地开腔:“大春。”

沈春芜:“……”

她气得两腮鼓了起来,一脚蹬在盛轼的腿上:“你今夜打地铺睡!”

上半夜,无论盛轼如何“求饶”,沈春芜都不肯松口。

窝躺在一旁毯子上的小乖,慵懒地看着两个成年人打情骂俏,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后半夜,盛轼认了命,抱起小乖,散淡笑道:“妈妈不要我们了,我们只能在打地铺将就着睡。”

小乖:?

这不是您自作自受吗?

-

关于容都督容朔的事,盛轼没有特意同沈春芜介绍,沈春芜也没有过问。

鹰扬宴过后,沈冬昀被派去兵部武选清吏司当主事,官居从七品。

隔日就去上值熬资历了。

沈冬昀的待遇称得上是非常好了,在中榜的两百多位登科进士之中,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可以立即领到官职,其他的人想要做官,只能等三年,等到有空置的职位,才能填补缺漏。

沈冬昀上值之后,就住在兵部的官邸里,鲜少再回王府住了。

上值前夜,盛轼寻他聊过一次话。翌日一个午后,沈冬昀提早下值,主动寻沈春芜谈了心。

“长姊,不好意思,我瞒着你,与裴家姑娘结交了。”

沈春芜摇了摇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裴姑娘有才情,你与她相识结交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

说着,他话锋一转:“你即将弱冠了,是一个成人,从今往后,不论做什么事,都要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明白吗?”

沈冬昀听出了一丝端倪,闷声问:“长姊是不希望我与裴姑娘有来往,是吗?”

沈春芜自然不是这种意思。

她也隐微觉察到沈冬昀语气里的不悦了,似乎在认为她多管闲事。

既然说多错多,沈春芜放下了架子,淡声说:“随便你罢,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官职,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你的人生,你自己拿主意。我现在对你的要求无他,有时候回家看看就好了。”

沈冬昀不喜欢沈春芜用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话,似乎在刻意疏离,他被激出了一丝脾气:“长姊与裴姑娘关系不好,就不允许我与她来往,哪有这般不公平的事?我知晓长姊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认为裴姑娘有城府,有心计,心眼多,怕我被骗——但是,一个姑娘家若是头脑简单单纯,不就是被人嘲笑蠢笨木讷吗?”

沈春芜微微皱眉,想说些什么,沈冬昀阻断了她的话,继续道:

“长姊,我同你心有灵犀,你心里想什么,我也同样知道。你当年在漠北,救了一个人,你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他,这件事你一直瞒得极好,在众人面前与姐夫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你也是有心计和心眼不是吗?”

“你就是这样的人,又是哪里来的优越感,去评判我和裴姑娘之间的感情呢?”

沈春芜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整个人四肢僵冷发抖,一口冷气堵在喉腔之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与沈冬昀从小到大都没有爆发过矛盾,更没有吵过架,他性情比较自主,一直都是她让着他的。

她不擅长吵架,有矛盾也会主动避开。

沈春芜不想生气的,但沈冬昀是她的至亲,所述的话都是刺,刺入了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身体处于痉挛瘫痪之中。

雪姨见状不妙,率先冲了进来,吩咐缇雀和环莺把她扶到床上躺着,又急唤奔月去请符太医。

沈冬昀被沈春芜苍白的样子吓到了,他知道长姊失明,但不知晓长姊还罹患其他隐疾!

符叙很快提了药箱来,挤摁了一下沈春芜的穴道,让她恢复平静,接下来又开了药方子,缇雀拿着药方子跟着黄药使去抓药了。

沈冬昀六神无主道:“太、太医,长姊她是犯了什么病?为何会如此?”

符叙道:“这是癔症,是心病所致,王妃最近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诸多郁结积压心口,就会如此。你这小子,是不是惹你长姊生气了?”

沈冬昀方才还有很大的气势,但此时此刻,讷讷不敢言语。

他完全没有料到沈春芜竟会突然犯下癔症。

这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符叙将沈冬昀拉出去说话:“纵使你与你长姊意见不合,但你顶撞她,只会伤了你们的姐弟情谊。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如果你长姊有一天为了沈家案子操劳过度,病死了,你是不是就能称心如意了?没人能再管你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天高任鸟飞。”

沈冬昀一听到“病死”二字,吓白了脸:“长姊病很严重吗?”

他从来就不知道!

符叙道:“你长姊本身就身含剧毒,才导致双目失明,后来染了时疫,还有,沈家案子一直是她心头的忧患,经年累月之下,她心中淤积了不少郁结,这也是癔症的根由。她是医者,但医者很难自医,我觉得,她有这样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有时候活着都觉得是一种疼苦,但她藏得极好,从不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安心考试,安心当官。对于你的人生,她从来没真正干涉过,故此,你又何必说重话,激怒她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冬昀红了眼眶,两只手绞在了* 一起,显得无措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