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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189)

作者: 孤荷 阅读记录

顿了顿,且道:“这个外男,就是襄平王麾下容都督容朔!昨夜,魏府的一个丫鬟就看到,王妃与容都督纠缠在了一起……”

“够了!”楚帝勃然大怒,“今日是襄平王的婚宴,岂容你这老匹夫在此胡闹!”

高堂之上的暴喝,让整座王府都抖了三抖,卢挚这一会儿也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是酒后失态,原本不清明的意识,此际清明了几分,整个人惴惴不安,忙不迭告饶。

“微臣御前失仪,请圣上息怒!”

好端端的婚仪,突遭变故,几乎所有人都乱了心神。

楚帝一双锋锐的眼,定格在了卢挚手中的信上。

一字一顿:“信给朕拿来。”

卢挚掌中的信,被裴太傅抽走,递呈至楚帝面前。

楚帝摊开一望,看完后,面容上的神态淡到毫无起伏,又把信给了燕皇后:“皇后怎么看?”

沈春芜藏在大袖之中的手,微微渗出了一丝凉汗。

盛轼似乎体察到她紧张的思绪,牢牢握住了她。

男人的手掌宽大柔厚,包笋衣似的包裹着她。

沈春芜心中一切的不安和毛躁,此一刻被悉数抚平了去。

燕皇后展开信,读了读,她倒是非常的平静,淡然一笑:“这不就是七殿下少年时期写下的信吗?陛下难道连七殿下的字迹都认不出?”

帝王老了,且越来越多疑,朝堂上一丁点风吹草动,或是有人拿一些阴私之事做文章,他就会变得易怒。

燕皇后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搁放在以往,她可能就让楚帝做主。

但今番的光景不同,有人要欺负沈春芜,那就是触了她的逆鳞,有人蓄意要辱她名声,燕皇后绝不姑息此事。

燕皇后对楚帝道:“此则内宅之事,与朝堂政务无关,臣妾愿为陛下分忧,”

燕皇后身为中宫之首,处理这种家务事,理当也是擅长的,那就交给她罢。

若是楚帝来处理,指不定又要与盛轼吵架。

今日父子关系好不容易得到缓和,楚帝并不想煞风景。

楚帝道:“好,今日这一桩变故,就交给皇后全权处置。”

燕皇后领命称是。

燕皇后第一时间不是把质问卢挚,而是温声吩咐盛轼:“新妇应是受了惊,王爷先送新妇回洞房罢。”

沈春芜已经受过很多莫须有的指责了,今日就让她来替她撑腰罢。

-

沈春芜被送入洞房里,盛轼需要去前厅应付宾客,出了这一档子事儿,他需要去解决。

临走前,盛轼让雪姨来照顾她。

雪姨发觉沈春芜手很凉,忧心道:“王妃的手怎的凉成这样,老奴拿手炉来。”

等雪姨拿来了手炉,沈春芜的手逐渐回暖。

沈春芜明晰地记得,上一次成婚,顾夫人骂她是扫把星,没有人会来娶她,且将烫茶泼到了她身上。

盲杖被夺走,她惶恐无措,身子不稳,作势欲倒,是襄平王从身后扶住了她。

——对她说了第一句话:“本王娶她。”

她以为那是与襄平王的初见,结果是暌违了七年的重逢。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是心血来潮或是临时起意,而是少年时期的践诺。

在她人生中最脆弱最无措的时刻,他一直都在。

雪姨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握着她的手说:“夫人和殿下的种种,老奴都是看在眼底的,如今有人蓄意挑拨离间,明面上是针对,实质上,却是冲着殿下来的。”

沈春芜点了点螓首:“我知道。”

雪姨显然也是有话要说的,道:“夫人,您认错容都督为七年前的少年郎,这并非没有理由。”

这句话有很深的含义,让沈春芜微微一怔:“此话怎讲?”

“本来,老奴是打算把这个秘密烂到肚子里,不说出来的,但这样对夫人并不公平,事实也是如此,夫人不知晓真相,反而生出了误会。”

沈春芜覆在膝面上的手,紧了一紧。

雪姨在说些什么?

为何她一句话都听不明白。

在长达十秒的等待之中,雪姨道:“容都督容朔,他是殿下一母同胞的弟弟。”

沈春芜怔在喜床上。

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一直以为梅妃只生下了七皇子。

盛轼亦是从未同她说过,他有亲弟弟。

雪姨低垂着眼,跪了下来,凝声道:“梅妃娘娘疼爱容都督,担虑他是庶出,于是就没让他入皇家族谱,在容都督出生之时,就吩咐老奴偷偷把他抱到盛家,寄养在盛老夫人膝下。”

盛老夫人,也就是梅妃的母亲,盛轼的外祖母。

老夫人姓容,盛轼的弟弟也就跟着姓容。

容朔自幼时起生养在外祖母膝下,十余年前,盛家没落,盛老夫人病逝,容朔投戎参军,投入襄平王的盛家军。

容朔是知晓自己的身世的,这也是他一直留在漠北不回京的缘由。

但雪姨没料到,沈春芜复明后,见过容朔一面。

容朔与盛轼长得极像,盛轼少年时期性情,就等同于容朔现在的性情。

难怪王妃会错认,也就生出了误会。

本来误会澄清了就没事的,但偏偏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还设下一个连环局,搅得婚仪不得安宁。

这幕后的始作俑者,其心不谓不歹毒。

这一个真相,对于沈春芜而言,无异于是惊憾的,她既看过容朔的容相,也看过盛轼的容相,二人确乎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她没有第一时间将两人联系起来。

她很快接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能隐隐感受到,容朔与她记忆中的少年有不同之处,有形似,但无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