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197)
她和他的燃点是如此低,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就能引燃彼此。
沈春芜朝后倒去,因是勾着盛轼的脖子,盛轼也跟着一起倒下。
粉墙之上的两道身影,此一刻交迭在一起,像极了古画之中连成一脉的远山淡影,
沈春芜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声,是宽衣解带的声音。
有一度,沈春芜的大脑处于一种窒息而迷惘的状态,她的手勾住盛轼的腰带,那一只手,如今被他牢牢捂着。
他的手很烫,衬得她肌肤的温度很凉。
这时候,盛轼凑近她的耳根,薄唇一翕一动,问了一个问题。
轰然一声,沈春芜大脑全乱了。
如此羞耻的问题,他究竟是怎么问出来的!
盛轼以手肘抵着衾枕边缘,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女郎逐渐红透的耳根,他把玩着她发髻上的红丝绦:“选一个,或者有喜欢的,也可以可我说。”
“……”
方才盛轼问她,喜欢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沈春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缓了好一会儿:“……你听起来很有经验。”
盛轼的口吻听起来一本正经: “我没有。”
沈春芜反手捻住他的脸,朝外扯了一扯:“但你方才的问话,非常专业。”
“书中自有黄金屋,我从书上学来的。”盛轼轻轻嗤笑,扯了一下她头髻上的红丝绦,她的头发一下子就从肩膊上垂下来,散落在簟枕处,恍若在暗夜之中悄然盛开的白莲花。
彼此都是成年人,懂得自然都懂。
沈春芜讷讷道: “你怎会看那些书?”
据她的了解,盛轼是日理万机、就算是看书也只会看史书典籍的人,他怎么会看……!
“你会‘看’避火图,只许州官放火,就不允许百姓点灯?”盛轼的指尖在沈春芜的额庭处,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沈春芜羞臊得不知该辩驳。
第一次偷看避火图被抓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盛轼还让她坐他腿上。
天啊啊啊……
黑历史不能轻易回忆,一回忆就只想脚趾抠地!
老半晌,沈春芜只憋出一句话:“在上面,在下面,二者之间有何分别?”
“我也不清楚,要不轮番实践一下?”盛轼捏了捏她的烫脸,彬彬有礼道,“第一回你可以在上面。”
“……”
沈春芜脸烫得能滴出血来,抓起衾枕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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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雀和环莺是负责守夜的,在洞房外听到了一阵床架摇晃的声音。
静静地谛听了一会儿,环莺面红耳赤,忍不住也朝缇雀望去,缇雀的脸也是红的。
王爷和王妃,可真是激烈啊。
不一会儿,夜空之中传来了一阵箫声,声律空灵,曲调缠绵,就像是极其悦耳的背景音,依和着蝉鸣声,依和着风声,吹入听者的心房。
两人都有些发怔,循着箫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檐梁之上,盘坐着一道修长的雪色人影,不是符叙又是谁。
符叙是太医,但也是风流多情的公子,没点风花雪月的技能在手,又如何能行?
环莺听了好一会儿,由衷地称赞道:“这笛声吹得真好听!”
缇雀道:“这一曲是《人月圆》,十多年前的曲牌了,如今还能听到,也是造化。”
环莺纳罕道:“姐姐以前听过?”
缇雀入府前,曾是楚馆里头的姑娘,鸨母从小严厉地教培她,教她吹拉弹唱,把每一首曲牌都要背诵并弹唱。
缇雀学东西很快,也很有客人缘,《人月圆》是她极其拿手的本领,这一首曲子不好吹,洞箫本来就是一件底色苍凉的乐器,而《人月圆》赞颂的是两情相悦之喜,很有难度,缇雀苦学许久,才学会这一曲《人月圆》。
并且,第一次吹,就是吹给符叙听的。
当时他还不是太医,只是初入太医署的青年郎君,活得很风流潇洒也很率意。
她第一次吹很紧张,不慎吹错一个小调。
曲有误周郎顾,她无意之间吸引符叙的注意。
缇雀反复道歉,唯恐客人会愠怒或是要求换人,谁料想,符叙夸她吹得很好,并指正她指法上和技巧方面的问题。
都说世人从不把楚馆女子当人看,官臣之流更是如此,但她在符叙,生平头一回感受到了被尊重。
在符叙这里,她是人,一个平等的人,符叙是以朋友的身份跟她说话。
这一个场景,缇雀一记就是一辈子。
如何可能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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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子夜时分,魏老将军喝得烂醉,魏红缨打算送他回去,却是遇上席豫,席豫让她上自己的马车,魏红缨下意识就是婉拒。
显然,席豫丝毫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晌吩咐两位副官,将魏老将军扛上了魏家马车,一晌主动搴来了自己的马,吩咐魏红缨坐上去。
魏红缨在看到马的那一刻,一腔拒辞梗在了喉头。
这是一匹红鬃烈马,罕见的千里马。
不知为何,她也觉得这匹马很眼熟。
席豫深晓魏红缨爱马,更善于驯马,他对魏红缨说:“还记得它吗,因裂蹄、肢短,当初被认作是下等马,贱卖给马贩,是你说,它是一匹值得栽培的良驹,不该明珠蒙尘,所以,我将马买下,好生栽培。”
“后来,它跟随我踏遍了燕云十六州,成为了正统战马。”
魏红缨心中说不出的震动。
她当初只是无心的一句话,没有想太多,但席豫竟是真的将马买下来,好生栽培。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是它的伯乐,你该骑一骑,看看它能快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