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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263)

作者: 孤荷 阅读记录

但还是有几个妃子斗胆去了东宫见了她,有的仗着后宫老人的身份,命令她务必为她的家族求亲,也有的意欲行贿,万望沈春芜能够网开一面,更有的人,一脸梨花带雨昏倒在沈春芜近前,求她网开一面。

众妃费尽浑身解数,将后宫争宠的路数都用到了沈春芜身上,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让沈春芜委实啼笑皆非。

她很少过问盛轼的政事,他处决一些人,绝对是有自己的理由,她一般都不会去过多掺和与干涉。

同时,她也很清楚,后妃不得干政,太子妃同样也没有摄政之权。

她既不欲与后妃们闹僵,也不想去劳烦盛轼。

燕皇后今番可谓是给她抛出了一个难题。

沈春芜对后妃们说,她们的事情,她会同盛轼说的。

原以为沈春芜不会同意,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后妃们个个都感激不尽。

沈春芜话锋一转,道:“只是,我不能保证太子会不会将我的话听进去。”

后妃们以为她不过是自谦之语,就没有再去过深的探问,有的人送上了礼物,则被沈春芜婉拒。

今夜,沈春芜在枕边跟盛轼提及了这一桩事体,一抹玩味的笑色浮掠过盛轼的眉眼。

他以手支颐,好整以暇地望着沈春芜:“你是怎么想的?”

沈春芜慵懒地侧躺着,慢条斯理地摇着折扇,道:“我的话带到了,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至于你如何想、如何做,你自个儿拿主意便好。”

盛轼听明白了沈春芜的话外之意,她尽人事,听“天”命,成与不成,都不是她说的算,但她也尽力了,这样一来,既能与后妃们打好关系,也不会让他为难。

盛轼眸色攒着的笑意愈深,信手摩挲着她的耳珠,道:“我所处决的那些人,皆是有罪人之人,或贪墨敛财,或鱼肉百姓,或卖官鬻爵,桩桩件件皆有名目,在铁证面前,他们也对自己的罪咎供认不讳。”

沈春芜点了点螓首,盛轼的办案能力是极出色的,她对此毫不怀疑。

她忖了忖,又思及一桩事体,道:“你还记得以前在雁荡山遇刺那一日吗?”

“记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太后说,那一回派遣的死士,并非她的手笔,若不是她背后操盘,又会是谁要陷害你我?”

林德清是仲太后的鹰犬,没有仲太后的授意,林德清也不能私自有动作。

而顾家是林德清在京中布下的暗桩,若无林德清的旨意,顾家也不可能有动作。

不是仲太后,不是林德清,也不是顾家,那会是谁还陷害襄平王府?

楹窗外的细雪,窸窸窣窣地飘落入内,偌大的寝殿之中,渐而掀起了一片淡淡的寒意,案台上的烛火,正在诡谲地摇来晃去。

秋天真正的过去了,时值初冬,整座皇城皆是一片银装素裹,寝殿里放了不少炭盆,火光如炽,映照得屋内暖烘烘的,但沈春芜道出这番话时,仍是没来由觉知到一片凉意,脊椎骨上,寒飕飕的。

盛轼成为储君,入主东宫,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盛轼的权力日益盛炽,视他为最大威胁的,定然是三皇子谢瑾。

盛轼还是襄平王时,清流极其拥护谢瑾,力推谢瑾成为储君,隔三差五就上奏,并让谢瑾在楚帝面前怒刷存在感,就是为了让谢瑾能够成为储君。

如今,是盛轼入主了东宫,成为太子,清流派气得咬牙切齿,但不敢大声喧哗。

但要数最不甘最恼怒的人,应当就是三皇子谢瑾。

他离储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竟是被盛轼截了和,他如何能够心甘情愿!

所以说,谢瑾有最大的嫌疑。

但因两人手头上没有切实有力的证据,是以,还不能佐证雁荡山的那一回刺杀,就是谢瑾在幕后唆使。

盛轼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玩着沈春芜的鬓间发丝,道:“不论是他,抑或着不是他,愈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谢瑾的心愈是躁动,希望能挑出东宫的一丝错处,好让他能够当令箭来使。”

盛轼此话不假,愈是在这样的时刻里,东宫在行事方面,其实越需要步步为营,慎之又慎。

不过,偏偏盛轼反其道而行之。

蓄意给谢瑾露出了很多破绽,让他得到一个口诛笔伐的机会。

盛轼能够预料到,近日之内,谢瑾必会有所行动。

谢瑾看起来谨慎,但心性方面到底是浮躁的,若是让盛轼来日真正得登大宝,那必然是唇亡齿寒的局面,到时候,必然没有他谢瑾安生的余地!

沈春芜心下不由历经一番悸颤,人人皆是觊觎高堂之上的那座龙椅,人人都要以性命相争,不惜飞蛾扑火。

皇权,当真有这般大的诱惑吗?

“皇权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冷不防地,沈春芜看着盛轼,如是问道。

她拿起团扇,幽幽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婀娜秾纤的眉眼,滴溜溜地侧望着他。

盛轼薄唇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枕边人问这番话,不可不谓胆大,从古至今,无人胆敢问掌权者这番话,无不是乖驯顺从,只有她,是个异端。

一只大掌,伸至沈春芜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皇权,是掌管天下、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一份资格,我只是短暂地拥有它,它不会长久,但如今落在我手上,我必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其实,盛轼没有说很具体的实话,他这般做的一部分缘由,是因为沈春芜,沈春芜想让他继承皇位,他便是继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