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264)
另一部分缘由是谢瑾,若是让谢瑾掌权,按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不会让沈春芜好过。
为何护住沈春芜一生一世,他必然要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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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楚帝病好了,选择大赦天下。
仲太后却是一病不起,慈宁宫的人先是去了太医署,请符太医符叙去治病,彼时符叙正罗列出了仲太后过往犯下罪孽的桩桩件件,上交给了政务堂。
在仲太后眼中,符叙算是她难得信任的人之一,如今,她后知后觉,符叙原来是盛轼安放在身边的一颗棋子。
她冷笑三声。
老嬷嬷再是去崇政殿传话,楚帝对仲太后心存忌讳,称官务繁多,拒不谒见。
走投无路后,慈宁宫的老嬷嬷就来东宫传话,说仲太后真的是不行了,请沈春芜务必去看看。
老嬷嬷跪于大殿中央,掖住沈春芜的裙裾,泣涕涟涟:“老奴今番请您,不是因为您是太子妃,而是——你是怀持仁心的医者,太后娘娘快要不行了,求求您,救救仲太后一命罢!”
老嬷嬷含泪说着,就咚咚咚的在砖地上磕起头来,额庭上满是淋漓鲜血。
缇雀和环莺急得将老嬷嬷扶起来,“这可使不得!”
沈春芜低声叹了一口气,提着药箱来至慈宁宫。
搴开帐帘,她发现太后娘娘肉眼可见地瘦削了,近乎是形销骨立,颧骨高高地支棱起来,眼球突出,一双污浊的眼,近乎无神地望着天顶。
沈春芜为她望闻问切,顿时沉默了
仲太后并未罹患什么重大的病,她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才能医治。
沈春芜道:“太后娘娘,您还有什么心愿吗?”
此话一出,帘外帘内的人,俱是暗暗吃惊。
沈春芜这番话,等同于让仲太后交代遗言了。
老嬷嬷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仲太后一个手势拦挡住。
仲太后道:“哀家想见一见潇儿。”
——闵元县主宋明潇?
沈春芜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宋明潇算是仲太后在这个人间世里,唯一的亲人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道:“好,您是要出宫,还是我将县主带回来?”
仲太后黯淡的眉眼之中,浮现起了一抹亮泽:“哀家想要出宫去,这慈宁宫,太冷了。”
仲太后被禁足于冷宫,这是楚帝的指令,若是冒然将她带出宫里,到时候出了问题,谁该承担责任?
似乎顾虑到了沈春芜的立场,仲太后会心一笑:“哀家会担责。”
沈春芜垂着眼睫,静谧地思忖了好一会儿,道了声:“好,我会安排您出宫。”
剎那之间,病榻上的老夫人,眉眼闪过了一道希冀的光亮,她抓住沈春芜的手,说:“谢谢你。”
这是沈春芜与仲太后打交道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回听对方说谢谢。
仲太后性情高傲跋扈,那一双睥睨众生的眼神,仿佛将人间世踩在脚下。
沈春芜抬起眼睑:“我也有一个条件,盼您能答应。”
【作者有话说】
QVQ
93 【第九十三章】
◎准备生辰礼物◎
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 缓缓驶入秋暝寺,近处洒扫落地秋叶的尼姑们起初没有注意马车上的人,直至看到一个年轻的白衣女郎搀扶着老妇下了马车, 老妇带着帷帽, 隔着重重的纱帘,众尼瞅不出真容。
倒是监寺住持认出了年轻女郎, 恭谨上前问礼:“太子妃此番前来鄙寺,让鄙寺蓬荜生辉。”
一番客套后,沈春芜直奔主题,问了宋明潇的下落。
监寺住持不敢有丝毫懈怠,忙说, 闵元县主如今上山去挑柴了, 还未下山,要过一会儿才能回。
听及“挑柴”二字,老妇的身子隐微地颤动了一下,闵元娇生惯养, 十指不沾阳春水,怎能命她去砍柴?
当下就想要发作, 却被沈春芜轻轻摁住了手,对方很轻很轻地摇了摇首。
仲太后掩唇轻轻咳着嗽,将一丝郁卒之气,悄然压了回去。
监寺住持延引二人往宋明潇的禅房而去。
与预想的寒碜不同,宋明潇修行的禅房, 窗明几净,器物简洁, 屋宇坐向朝东, 虽然檐角堆满了积雪, 旁处莳植有一株白瓣红梅,鎏金色的日光,透过梅瓣枝杈斜斜地投射而至,穿过窗棂,落在了青泥色的地面上,落在了安谧的暖炉上,犹如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
为了不打草惊蛇,此行沈春芜只带了奔月一人,奔月等人等得百无聊赖,直打哈欠,偷偷对沈春芜咬耳朵,道:
“要不我直接上山去,将闵元县主打昏了,给您扛回来?”
沈春芜失笑,摇了摇首:“纵使我同意,太后娘娘想必也不会同意。”
奔月乜斜了远处静坐于案前的仲太后一眼,道:“太子妃为何要犯如何大的风险,将太后接出宫中,万一有个好歹——”
沈春芜将左手食指轻轻抵于唇面上:“嘘。”
奔月下意识捂住了嘴。
沈春芜温和道:“我既是为了仲太后,也是为了自己。”
当初,她提出了一个条件,仲太后答应了。
既如此,她就应该践行承诺。
这件事她没来得及对盛轼说,因为仲太后的身体情状每况愈下,不知何时会撒手人寰,她必须加紧时间,安排她在早日见到宋明潇。
天不亮,宫门刚打开,她就筹划好了路线,让仲太后乘坐马车,绕着偏道,从东角偏门直出,沈春芜先遣奔月前去接应,她则等盛轼上值后再另行出门。
她另外带了一卷针灸,在行途之中为仲太后扎了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