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眼无声(47)
张文斌不愿理会他,倒是邻居们纷纷出门,堵在楼道里看热闹,老唐见人多,更来劲了,作势要跟张文斌动手,却被邻居拉住了。
“我又不是狗,我不干这事儿。”张文斌“嘭”一声摔上门。
姜暮有些担心,又跑回阳台,便听见隔壁又开始骂,“你这小子真他妈的一肚子坏水,你说你这随谁?”
张朝刚想说,张文斌道,“你可别说随我,我他妈的不配当你老子。”
“不随你,随别人好吗?”张朝嗤道,“你是不配,但我有什么法子?”
屋内,张朝把早就掉了的凳子腿递给张文斌,跪在墙根处,说,“您别打脸。”
张文斌踹了他屁股一脚,“你他妈的还知道要脸?我这脸都被你丢尽了。”
姜暮听着,看着他家阳台上的鱼缸,里面一只绿毛龟正在悠哉游泳。
老唐辗转到楼下,被他家女人又骂去了厂子,女人面子上过不去,解释道,“老唐平时不这样,昨晚喝多了。”
大家却只在意他是不是真不能人道了。
李奶奶说,“可得注意,你给补补,还没有儿子呢,那小子没轻没重的。”
姜暮闻声,皱了皱眉,趴在阳台上刷牙。
张朝也来到阳台,把好好一个轮胎破成两半,把土和水倒进轮胎里,把碗莲种子埋进淤泥里,等待发芽。
他们不知怎么,又把话题转到骟狗上,女人说,“这两个,整日间在一起,生了一窝又一窝,这倒也罢了,我生怕它把我新养的那条京巴给串了。”
“多新鲜,咱们这片串儿也不少。”
“你懂什么,骟了总有好处,性格多少温顺些,何况这边孩子多,扑了孩子怎么办?”
不远处的孩子们玩儿着土,变着花样地玩儿,一个个眼睛贼溜溜的,可不像是会被狗扑的样子,追着狗屁股后头咬的、拽着狗毛骑在狗身上跑的、跟狗抢垃圾堆里的玩具的,姜暮倒是见过不少。
这会儿孩子们还在闹,一个说,“咱们脱裤子,看谁脱得快。”
大家都同意,等大家笑嘻嘻倒数三二一时,却只有一个小男孩脱了,其他孩子都瞅着他嘿嘿笑。
女人指责那个小孩子,“都不傻,就你傻。”
“我也不傻。”小孩也要面子,红了脸。
“你不傻,你脱裤子给人看?”
那小男孩开始还讪讪的,努力撑着自尊,后来哇一声就哭了。
张朝嗤了一声,他小时候没少玩这游戏,但他可是骗人的那个角色。
张朝这边正得意,看了眼姜暮,姜暮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
张朝正奇怪,只见张文斌不知道跟邻居说了句什么,老头拿出刨花板,开始刨木头,是要新作一套椅子了,张朝家里的家具总是“随揍随新”的。
早晨刚揍完,这会儿邻居就给他预备下一次的了。
张朝挨揍,大概跟邻居们的热情是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的。
张朝吼了一声,“老毕登。”
引得楼下老头啐了一口,“你爸让我给你小子打一套娶媳妇的家具喽,你说你这样败家能娶上媳妇吗。”
张文斌道,“悬。”
“谁说我娶不上媳妇?”张朝看了看姜暮。
姜暮这时却只盯着李奶奶看,李奶奶正在洗衣服,半篮子素色衣服,姜暮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校服也在篮子里,姜暮看着即将被李奶奶按进洗衣盆里的校服外套,浑身都紧张起来。
张朝看了眼姜暮穿的短袖,目光悄然移开。
楼下开始传来刨花板的声音,木屑打着卷落在地上。
李奶奶往墙边挪了挪。
“有洗衣机,何苦用手洗。”李舰拦住了李奶奶,捡起校服外套,团了团,看向楼上的姜暮。
“洗衣机洗的不干净。”李奶奶说。
李舰把校服扔进桑塔纳后排座,“以后她的衣服我拿回去洗,你省省力。”
大家都知道老太太爱干净,自己的衣服从不假手于机器,李舰说,“你只洗你自己的,她的不碍的。”
张朝在一旁有些许幸灾乐祸地瞧着姜暮,姜暮满脸阴霾,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校服外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十分钟后,李舰上了车,缓缓驶出胡同,姜暮穿上外套飞速下楼,张朝却先一步从三楼跳了下去。
姜暮到楼下,又与张朝撞了满怀,心情烦躁地推开他。
“不需要帮忙吗?”张朝挡住她。
姜暮当然需要帮忙,可是嘴巴却张不开,没法开口求助,她扭捏了半天,桑塔纳都快开出胡同了。
张朝追出胡同时,鸡鸭鹅正挡住桑塔纳,桑塔纳发出冗长而刺耳的鸣笛声,鸡鸭鹅受到惊吓,非但不让路,反而飞上了风挡玻璃。
李舰下车驱赶鸡鸭,张朝趁他不注意,伸手进后排座扯出了校服,卷在怀里就拐过胡同。
跑的太快,不小心摔了一跤,屁股着地,跌进了蒿草里,起身一看,屁股上扎着一大片苍耳。
姜暮追来时便看到这一幕,张朝把校服扔给她,摘着屁股上的苍耳,道,“我可是又帮了你一次。”
“知道了。”这次姜暮没有否认,也没有闪避。
张朝有几分诧异,随即问,“那你就没点表示?”
姜暮倒还真的开始认真思索起要怎么表示了,张朝却已经把自己的侧脸伸到她的嘴边,“亲这儿。”
姜暮气不打一出来,“起开。”
第23章 案发十四天前/失踪
运动会这天早晨姜暮醒的很早。
三点刚过几分, 她便坐起身,听着远处的鸡鸣声,由远及近, 楼下的黑狗也跟着吠,由近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