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身(58)
边陲小镇的惊天大案,唾沫横飞,警察很快找到陆烟。
问了不痛不痒的问题,陆烟不忍心看小警察挫败,就说了成毅山的事。
她把希冀交给他们,等到了简单的证据不足,无法立案。她自证的清白没人看是那所谓可笑的调解。
陆烟跑了,切断所有联系,她本就什么都没有。她早忘记罗执也,忘记笨拙地逗她开心的男人。
她是打算做老本行的,可能老天赏饭吃,影视公司挖掘了她,她找上张仁文,张仁文一眼相中,她凭借三级片一炮而红。
演员陆烟声名大噪,不过是烂名声,爱更不纯粹。
没人敢招惹陆烟,表面笑语晏晏,灯光散后通稿一篇接一篇。他们要绊脚石变成垫脚石。
孟青和他们不一样,不止言语。她由美好孕育滋长,她唇角永远向上,永不枯萎,她是摔倒也微笑的女孩。
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们靠近了。
刚大学毕业,小女孩心思单纯,聊着聊着什么都说,她的家庭她的担心,她说我是演员,我不想等以后人们提到我想起的是绯闻,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羞涩说出这些就像普通人表达他们的欲望,孟青的欲望是乌托邦式理想,假装四季如春。
孟青说完猛地意识到说错话,便一个劲儿道歉,低下头无措地捏着衣角。
陆烟静静看着她。
孟青能做出她不能表现的感觉,羞赫真诚,单纯无邪。
她握着那瓶水,那是所有善意的源头。
怎么能有人教教她。
像孟青那样干净。
51
认识韩汀之后,过往的一切都被陆烟封藏。
在那个瓢泼雨夜,她选择重新开始,可当迈最初那一步,结局就定好了。
韩汀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女人,陆烟和他们没区别。
韩汀之所以离开是他觉事情不受控制,宠物要听从主人命令,打骂宠溺都行,最终逃不过驯化。
他都不了解野性背后的脆弱,亦如何真正尝尽那些柔软。
然而他天生优渥,豺狼虎豹三六九等,他的名字足以令野狗闻风丧胆,吓退装模做样的垃圾。
罗执也道上混得有头有脸,他给了手下一笔巨款,小小四方井以为几万就能半生高枕无忧。案件在和风县越闹越大,为了息事宁人警察配合他们演了这出双全戏。
热热闹闹嚼过舌根,浪头一过,至于事情怎么处理结果是否公平,人们再难想起。
他们都有一种狂妄的自信。
罗执也从未放弃陆烟,他觉得自己认准了,一辈子都是他的。
时间的怪圈绕来绕去耍得人团团转。
陆烟傍上韩汀的第二天,罗执也打听到住处,找上门了。
他和以前一样,不过他的凶残裹了层浆糊,粘稠笨重,精致妆容高昂服饰他不懂,他只盯她眼睛。
在那里,他找到和从前相同的感觉,他安心,“你看我还在,我说过的,没骗你。”
他依旧桀骜,而这次陆烟说出来,“你有什么用。”
一根引线,点炸了罗执也。他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面前的女人,她呢。
这个女人还有闲情逸致喝咖啡,用男人换来的钱过活。
自欺欺人,是她不忠。
罗执也想砸了陆烟的房子,砸不掉的一把火烧尽。
可他握紧拳头最后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妈的,是老子没用。”
陆烟当下有动容,铁骨铮铮的汉子跪在她眼前哭天喊地,她一句安慰也不说。
没什么可说的,她的辩解向来没有任何意义。
那天陆烟用钱打发走罗执也,他偏不信,他自认未来还会有她。
他等得起,耗得起。
他忍住没碰她,他换了很多地方。陆烟知道,她没有选择同情施舍一夜,她丢掉了他。
这样惨烈的坚信持续了近半月。
韩汀没有见过罗执也,他甚至不屑调查陆烟可怜可悲的过去。当韩汀意识到罗执也对他的威胁,或者说他是碍眼的存在,罗执也却跑了。
罗执也嗅到了危险,尽管是隔着玻璃一张薄照片。罗执也怕他,是动物相克的那种怕。
好似在她家里没点燃的大火,于那刻不声不响烧灭了所谓坚持。
没来得及删除韩汀的相关资料,罗执也揣着陆烟给的钱逃走,辗转各地。除了可怜兮兮的泪水,什么都没留。
罗执也震慑的过去再没提起,占了大半的人再惊扰不了他的生活。
海誓山盟豪言壮语,不曾信不曾记,也不惋惜。
*
陆烟依照姜辰目给的地址赶了过去。
十二月末,天气阴沉,灰霭的云层迭压的整座城市蔫儿成一簇干了的韭菜。
罗执也开了间火锅店,店面不大,客流量挺多,过得算奢侈,三天两头换女人。他对她们不错,脾气秉性都有所收敛,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陆烟在店外看他,汤锅沸滚着,他双颊微红,逝去却不甘的都蒸腾了。
转身瞥见街边的女人,罗执也少见的怔住。
她笑了,看着罗执也利落的装扮,笑容淡淡地弥散开。
罗执也似乎没料到她会是如此淡然的反应。完完全全放下,又完完全全拾起另一段掩埋在记忆里的感情。
罗执也脸崩了几崩,守住最后的底线。
一道帘子,帘外帘内两个世界,两种人。
罗执也咬烟点火,嗤了声,目光锋利,“你也会来求我。”
他毫不掩饰轻蔑厌恶憎恨以及残留的被时间搅和依旧稠浊的爱意。
陆烟变得从容凌冽,单是看着棱角平滑,更像一张刻意为之的白纸,猝不及防刺你一刀,浅浅的伤口,最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