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126)

楚格鼻子一酸，差点没落泪——他曾以为自己要跨越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过的关隘，原来早就为他打开了大门。

如果他的父母也能和自己的父母一样，那该多好。

可回想起方才那通电话，回想起昨日程佑君那算不上多么正常的举动，心中的担忧开始扩散开来。

昨天的确是个意外。但在他母亲的眼里，却未必是啊。

这些年他母亲因为他这“不正常”的性取向，究竟还做了什么？恐怕他过得不可能好。

楚格心事重重地赴了兄长的约。

到了楼下约定的馆子，楚悉已经点菜。

见他进门，楚悉便把菜单递给他：“来啦。有想吃的再加。”

楚格不客气地加了一份土豆鸡。

昨天的事楚悉早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服务员刚走，楚悉便问他：“你昨天碰到他了？”

楚格坦然承认：“嗯……校庆嘛，他受邀也是正常的。”

楚悉看着他似乎无所谓的样子，道：“看你现在一脸无所谓，怎么喝成那样？”

楚格：“哥……你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娶了韵宁姐。而我……这两年里也不是没有试着和别人相处过。但有些人可能注定一辈子都得镶嵌在你生命里。别人再好，最终也会成为他的影子。”

“……更何况于我而言，他已经足够好了。好到在我看来，天下都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他的影子。”

楚悉听他这一番告白，便已知他内心的坚定。终于打算将深藏了多年的一件小事情说给他听：“爸几年前就来来问过我……你们的事。那时你刚走，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就来问我。”

楚格：“嗯……我知道。”

楚悉疑惑道：“你知道？”

楚格苦笑：“就刚刚，我在家接到了程夫人的电话……当年应该是她告诉爸的吧。”

“竟然是她。”楚悉难掩惊讶，心下便了然，弟弟的心上人面对的家庭环境，恐怕并不那么顺利。

楚格：“我也没想到。”

楚悉：“……楚格，爸或许并不希望你和同性过一辈子，所以他当年没有明确地告诉你他知道了这件事情。”

“但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他并不反对。”

“……而我和你嫂子，一定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如果你依然觉得非他不可，依然觉得三十多的年纪还能经受住一次求而不得，那就再试试吧。”

“……仔细想一想，他母亲既然至今都还会忧心到打电话来找爸，想必心里也是在害怕的。程先生的心里，多少该是惦记着你的。”

楚悉看着楚格，半晌又道：“至少当年你们分手的时候，他比你想的更难过。”楚悉终于打算把几年前亲眼见到的事情说出口，“四年前，你原本计划离开的那天，他去了机场，等了你很久很久——具体多久我不知道。当时我出国访问，订的机票比你晚了一天，我在机场看到了他。”

“我想那天，他是想去见你最后一面的。楚格，我想他一直想要为你们的未来努力的。”

“……这些年我不曾告诉你这件事，是怕你知晓以后，反而更容易被困死在其中。他够不幸了，我不想你也一直被困在局中。”

听了兄长的支持和这些过往，楚格的眼眶红起来，胸口开始涌起一些片段——他想起昨天，他时时未曾离开自己的眼神，想起自己开口拒绝时，他眼里那让人心惊胆战的绝望。

“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语罢，兄弟俩开始专心吃饭。

这段饭快结束前，楚格想起了件事情：“对了哥，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昨晚打电话去问过通幽公寓……以前我租过的那间公寓已经被人高价买走了？这件事你知道么？”

“通幽的公寓？”楚悉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随即有些迷惑地摇摇头，“我不清楚。以前梓岳山上那家私房菜馆已经关了，我和韵宁也好些年没去过了……怎么了？”

楚格略微失落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吃饭吧。”

这天晚饭后，程佑君的微信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名字只有一个字“楚”。

当年分手，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都闪了干净。他出国，也停用了国内的手机。

如今再加回他的微信，程佑君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没犹豫地通过了好友请求。

新消息很快就来了：“今天过得怎么样？”

程佑君捧着手机的手略微颤抖，犹豫了大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该回一句什么。于是删删改改大半天，将千言万语浓缩成了三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字——“还不错。”

末了觉得太冷漠，急急忙忙又补了俩字——“你呢？”

末了又觉得自己这两条回复显得太敷衍，又挨个点了撤回，急得脑门都出了汗。

楚格的消息却已经发出来了：“凑合。”

看着聊天框中两排“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程佑君恨不得当场买块冻豆腐把自己撞死。

楚格没发现自己的嘴角有些上扬，他好心情地给那头的人发消息：“后天有时间么？我们见一面吧。”

程佑君脑门上的汗一瞬间又化作了春风细雨。

他心花怒放，此刻已再没有心思顾及其他。

他仔细过了一遍这几天的行程，才小心地打字问：“好的，不过我有点忙，后天晚一点，晚上十点可以么？”

“都好。”

“在那家酒吧，我等你来。”

破碎

城郊一家私人会馆，程佑利正和狐朋狗友们打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