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疯斥(99)

作者: 柿子竹 阅读记录

“可是猫还没死。”秋少关反手握住他,骨折的那只胳膊就那么僵硬得搭在腿上,只能温吞得用指关节蹭一蹭李迟明的腰侧。

秋少关扯着笑的时候,脸上的伤也被扯着开裂,血又开始死命往外冒,纱布被浸透,血从脑袋上笔直地往下逃,途径眉毛,被挡得蓄了会儿,才又压着眉骨往下淌。

血从眼尾落下,一只滑到下巴,就像是行眼泪。

秋少关没流出来的泪。

触目惊心的鲜血代替了。

他想笑起来能好看点儿。

结果反而更丑了。

秋少关稍微别开脸,侧脸对着李迟明,仿佛这样就能避开他的视线,藏起来自己身上的伤。

秋少关的舌尖都是酸的。

“李迟明,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被人欺负了还要躲着我,我以为、以为……..”

可后续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说:“李迟明,等陈汶出院。”

李迟明说:“然后呢。”

秋少关只摇摇头,说:“然后就是我和他的事。”

李迟明握着他的力道更重了些。

脑袋往前压过去。

两人额头对着额头,鼻尖顶着鼻尖。

温热的气息交织着纠缠在一起。

楼道里难闻的气味通通消失不见。

只有弥漫开来的血腥和酸涩。

许久。

李迟明声音喑哑得说了声。

“现在,我俩是不是至少,有一点儿相像了。”

他拉开距离,额头上和秋少关对称的位置也残留块还未干涸的血痕。

李迟明咧开嘴笑了下。

这种笑挂在他的脸上,有些不伦不类,一霎让人觉得陌生,却又莫名熟悉。

加上那几团淤青模糊了棱角。

远远瞧过去,有两分像秋少关。

他说:“我们不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吧,秋少关。”

“我们,可以一起看初雪对吧。”

“不止一次行吗。”

李迟明再次拉近距离,他的存在如同捕鹰的网,燥热紧贴着在秋少关的眉眼处。

秋少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

脸上一片湿热。

李迟明舔掉了他脸上的血。

李迟明低声说:“秋少关,不疼,别哭。”

属于他的气息像一把锯子,分割开秋少关脸上的平静。

热气再次移动。

这次,是嘴唇。

碾压着吸吮,即将榨干每一寸神经的敏感。

两个重烧的病人紧贴在一起。

“秋少关。”

“既然你没法忽视李迟明,那能不能——”

“也别忽视李迟明的感情。”

第 49 章

再后来呢。

再后来一道刺耳的高跟鞋声划破所有的旖旎。

言烟就站在楼梯上,那张脸阴沉着,冷霜覆面,她一手掐着身上那件皮草的衣摆,一手垂在身侧毫不掩饰地颤抖着,终于,那声压抑良久的叫声从嗓子里冲出来:“秋少关!”

而她身后,还有几张懵懂无知的脸。

充满怒气的叫声响起时,他们齐齐抖了下。

孩童的世界里只有黑白,情绪也只有单一的喜与悲,好与坏,可怖的愤怒在他们眼里就是雷雨夜的惊雷,下一刻就要变成大悲,是坏的。

这时候,他们也意识到,或许,他们不该带这个自称是“秋少关母亲”的人上来。

他们想的只是,少关哥哥被叫了那么久没人要的小孩儿,现在终于有人要了。

可好像,天真的善意成了砸人的石头。

秋少关如大梦初醒般偏开脑袋。

李迟明的嘴唇撞到他的耳垂上,一切都像是锅烧腾的沸水,下一刻就要把难捱的情绪反复煎煮。

李迟明抬眼去看那个女人。

这种破小区里,最不缺的就是爱嚼舌根的闲言乱语制造者,有时候甚至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都能盖棺定论到要判刑的地步,不知道暗地里要被人斩首多少次。

李迟明自然也听说过与秋少关家里有关的传言,只不过那些都胡扯得过了头,比起有些依据的谣言,反而更像是个饱含尖讽的审判记。

不过一个事实是无可置喙的——秋少关是被母亲抛弃的小孩儿,先离母,后丧父,自此成了那个风口浪尖里“不学好的孤儿”。

不似以往的懦弱闪躲,李迟明直勾勾地盯着言烟,眼睛眨也不眨,那双眸子黑漆漆的像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额头和唇角都沾着秋少关的血,方才那潦草一吻反而让他嘴唇愈加干涩,看起来就像是饿极的狼崽,而秋少关,就是他要保护的东西。

但言烟看见的。

只有大逆不道。

言烟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她启唇半晌,却仍然说不出来半句话。

江婉出现了。

她不知从何时就站在楼梯处,或许早就来了,又或许是在听见言烟那贯穿整栋楼的叫声才来的,总之,她始终沉默着,如幽灵般从言烟身后露出自己的存在,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李迟明。

又出现了,那种打量人的视线,江婉像是在重新评估李迟明这个人,评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取向,又是什么时候那唯一一张摆脱懦弱的假面。

江婉又开始看言烟,还是那样直白冷漠的视线,在她平静的注视下,反倒衬托言烟像个失控的躁郁狂。

言烟问她:“你是他妈!?”

江婉“嗯”了一声。

还不等言烟发难,江婉就扭头去看李迟明。

“你走不了。”她说。

这句话没头没尾,就像是个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尤其是她那不符合场景局势的表现,这让言烟格外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