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投嫁阴鸷宦官后(105)

于玖背对着他们，想走，但腿脚不听使唤，走不动路。

忽然另一边赶来一个侍从，是原本守着于玖泡药的，遥遥对大门边的楚恣一礼，立刻走到于玖身边：“于小公子，衣物未干，还请立即上楼更衣，莫要着凉。”

于玖几乎是被人半拖半推着上楼的，一路被推上了卧房，侍从取来新的里衣请他换上，而后守在卧房门口，不让他出去。

于玖看了眼那珠白里衣，上面绣了银线暗纹，在烛光下流着碎亮。

他忍不住触了触上面的银色花纹。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明没来鱼县之前，他和楚恣都好好的。

楚府的床木克他，鱼县的气场也克他？

于玖静站许久，终于慢慢换上新的里衣，木然走到床边爬进被子。

明天会好些吧。

——

深夜，书房。

“爷，江州边境军按您的吩咐暗撤寻山，东周南国及起义军未发觉，现已离开大燕，去往北渭，三日可到。”一个侍从作礼道。

又一个侍从上前：“付将来报，鱼县百姓撤毕，无一遗漏。爷吩咐胡敏山给张缱的暗款张缱已收，投给了西城山兵私兵，现兵粮军马具足。”

大燕正兵不够，私兵来补。

张缱不知道偷偷养了几年兵，兵数众多，收拢为四个观，分两拨攘外安内，绰绰有余。于大燕而言，是一堵新的城墙，再加上原有的兵力，大燕可以直接从茍延残喘变成牢不可破。

有兵保家卫国，昌盛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不到关键时刻，张缱还会继续观望。

只有千岁爷死讯传开、正式宣告大燕亡国，而敌军还未攻上皇城、彻底占领大燕时，才是张缱动兵时机。

救大燕于将亡，看仇敌尸骨寒。

张缱等了不知道多久。

侍从继续道：“爷未去西城山，张缱果然传令西城兵今夜南下，约莫明日伏在寻山，等县兵暗撤、爷假亡之时出兵迎敌。”

另一侍从上前：“爷，楼下厅堂已通了道，接在于小公子图中的可挖道处，与张缱暗道错开，直通边境，往北渭的车马已备好。”

张缱谨慎。

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假死遁逃，还需要各种准备。

楚恣：“楼中如何。”

侍从道：“按千岁爷吩咐，楼中梁柱半断，上了薄油。”

梁柱尽断，楼一塌，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遁逃也无知无觉。

薄油遇火，火一放，烧个干干净净，骨灰都找不着，只知道无人逃出，皆大欢喜。

楚恣：“汤药如何。”

侍从：“裘太医已备好，随时可取。”

做戏做足。

当着张缱暗探的面喝下假毒，再楼塌放火，能让人再信几分。

忽然门被扣响，又一侍从上前，“爷，于小公子僵症已消，现已睡下。”

楚恣靠在软椅上，看桌上于玖画的地势图。

山体圆滚，四个小楼圆胖。

于玖给的是寻山的图。

山上画的不是观，是从寻山望去，一眼能看到的鱼县四小楼，眼下这座就是其一，且离寻山最近。

不知于玖有意无意，给了这么一张图。

若非侍从偶然救下被山匪拦路的胡敏山之子胡逑，胡逑来楚府道谢，无意看到了这张被随意放置的地图，指出那图似鱼县寻山，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事已至此，有意无意不必再论。

楚恣淡声，“唤裘太医。”

侍从尽离。

裘太医刚煎完药，便匆匆赶来，步入书房，朝楚恣一礼，“千岁爷身安。”

楚恣抬手，侍从进来给裘太医搬了把软椅，请他坐下。

楚恣：“有劳裘太医，于小公子身子如何。”

裘太医坐在软椅上，两手拢袖，微微摇头，“近日僵症来得频，心惊大恸。”

他微顿，叹道：“千岁爷，下官自入北渭皇宫起，便是您的御医。而今活到这把年纪，已是莫大的幸事。”

“人老便糊涂，诸多言语，不免有失敬处。”他站起，“还望千岁爷莫要往心里去。”

楚恣听他铺垫半天，缓缓取了一旁的茶水，闲闲慢饮，“裘太医不妨直言。”

裘太医慈和微笑，“千岁爷向来聪慧，那下官就不多作他言惹笑。”

“于小公子如今奔波不得。倘若千岁爷必要回趟北渭，给大燕喘息之日，期间暗抓朝中张之暗党、调兵再战。下官还是如前些日子一样劝言，莫要带上于小公子。”

“不知千岁爷是否同前些日子般，要把于小公子一并带走。”

裘太医双目微浊，“小公子长得像下官那孙儿，故多有怜悯。瞧他喜千岁爷，不似作假。”

“倘若带他同去安住，千岁爷在身旁也罢。不在身旁，恐他日夜不安，忧思伤身，愈加难医。若一直带在身边奔波，恐他身子受不住，又是大病。这一病，不知能不能活。下官也怕千岁爷因而拖了脚步，难施拳脚。”

“不若当断则断，让他亲眼瞧见千岁爷假死，而后将他送走，对他对千岁爷都好。待于小公子慢慢接受了，也就好了。”

楚恣微微阖眼，“本宫已安排妥当。”

裘太医缓缓抬头，不确定道：“……可是带小公子离开？”

楚恣：“将他送走。”

——

卧房内，烛光未熄。

楚恣轻轻推开门，看了眼于玖留的烛灯，徐徐而入。

他将外袍放置一旁，步到床边，看清了于玖现在的样子。

于玖裹被睡得正沉，不知做了什么梦，蜷缩着身子，秀眉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