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投嫁阴鸷宦官后(49)
于玖却没心思疼惜画,几步跑到书房门前,正要开门,忽然顿住。
有贼吗?还是杀人的?他能不能应付?
于玖刚伸出去的手又缓缓缩了回来。
他站在门边许久,忽然有人推门闯入,“于小公子。”于玖急急后退,门板差点撞上他脑门。
于玖一阵心惊。
侍从见此,立刻退后一礼,“小公子见谅。府上遭贼,属下受千岁爷之命护您周全,一时心急,多有冒犯,还请责罚。”
于玖汗颜,连连摆手,“不不、没事,没事。”
说不上冒犯,也不可能责罚。
这是楚恣的人,要罚也是楚恣罚。即便是他的,那也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于玖朝外面看了眼,忽然听到一阵拖曳声远远传来,于玖一愣。
侍从瞥了眼,“小公子莫看了,是贼人被捉拿,晕了过去。”
于玖迟疑点头,“……好。”
侍从进来给他重新点灯,于玖坐回书案,无意朝窗外一瞥,忽然背后一凉。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拖着一具软趴趴的身体路过,那人瘦骨嶙峋,一身粗布麻衣,头发蓬乱。
就这月光,于玖看到对方消瘦的脸颊凹陷,目眦欲裂瞪着自己,好像下一刻就要扑过来,于玖刚握上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点好灯的侍从转身帮他捡笔,见他惊惶地看着某处,顺着看去。
随后若无其事将笔递给他,道:“贼死了,于小公子莫要害怕。”
死了,死不瞑目,恨意滔天。
于玖脸色苍白,抖着手接过笔,“……没有,没害怕,谢谢你。”
侍从微一点头,扶了扶刀柄,“属下就在书房外候着,千岁爷用好膳也会来一趟,于小公子且安心。”
于玖抿着发白的唇,“好。”
侍从离开,于玖闭了闭眼,自己安慰自己。
这里不比现代,死亡是家常便饭,刚来的那几天还有人要杀他,习惯就好。
于玖深呼吸一口气,稍微平静后重新提笔,目光触及纸上那笔横贯纸张的惊笔墨迹后。
凝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拿起画,喃喃自语,“我画了该有四个小时……啊?”
他有点崩溃。
这就跟稿件已经画完,但没及时保存或者后台崩了后不翼而飞有什么两样?
白画了。
于玖放下废稿,疲惫地趴在桌上不动了。
算了,明天再画吧,累了。
他双手迭在桌案,头枕在上面,闭眼趴着。不知不觉沉沉睡去,连楚恣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烛火昏黄,楚恣洗漱过后,着深青白纹长衣,长发松松披在肩上,徐徐步入书房。
见于玖趴在桌案睡得沉,也不惊动,去了自己那方书案,继续查阅典籍。
没过多久,于玖睡梦中一个冷颤,顿然惊醒,不小心扫开了桌案上的砚台,落在地上哐啷重响。
于玖猛地站起,忽然发觉身旁有人,又是一惊。
楚恣靠着椅背,原本细究典籍,听动静过大,淡淡望来。
“于小公子梦惊?”
于玖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快步走过去,“楚恣,我、我刚刚看到……”他有些语无伦次,最后思绪混乱中,总结出了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人瞪我。”
“不是。”于玖有点急,“他死了。府里有贼,被抓后从这里拖过去,好像死了没合眼,我看到他瞪我。等等他好像没瞪谁,但我感觉到他在瞪我。”
于玖越说越乱,最后急得要哭,“他眼球出来了……”
楚恣缓缓合上典籍,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着茶盏,闲闲慢饮,“今日来府偷盗的贼人身患心疾,府中侍从捉拿时亮了冷刀,贼人心骇惊亡,与于小公子并无关系。”
于玖苍白着脸,心有余悸,含着泪点头,仍旧不安。
他软着腿坐回桌案旁,一阵不安,片刻没出息地哭了,带着哭腔弱弱道:“……楚恣,我能、能不能离你近点,太远了……”
他特别怕死。
楚恣垂眼,“很怕?”
于玖泪眼朦胧,点了点头。
楚恣淡声,“怕什么。”
“人死安生不添乱,何以为惧。”
于玖愕然抬头。
楚恣垂眼睨他,片刻道,“也罢。”
玉片轻叩,门被推开,侍从领命唤人将两个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和书册典籍取下,抬了张两人长桌,重新铺好笔墨纸砚,退了下去。
于玖坐在了楚恣身边,终于安心。
他忍不住又往楚恣那边挪了挪。
烛火幽幽,于玖在昏黄安静的氛围中渐渐放松,最后眼皮打架,差点倒在桌案边。
过了不知道多久,楚恣看完了书册。
于玖困顿无比,见楚恣缓缓站起,还未开口,他就脚底虚浮跟在旁边,“是不是要睡觉了。”
楚恣淡声,“可还能撑到卧房。”
于玖有些迷糊,“……可以。”说着游魂似的去拉楚恣的手,“睡觉……”
楚恣任他拉着,缓步走过长廊,越过卧房门,到了卧房床边,于玖迷迷糊糊爬上了床,睡梦中窝进了楚恣怀里,呢喃,“…楚恣。”
楚恣不作应答。
于玖迷蒙道,“楚、楚恣……是不是你……”他手指虚虚抚着楚恣的衣领,嗅到颈间熟悉的清浅梅香,恍惚间无意识抬头去含片柔软,舔着轻咬,软软探着,“……楚恣……”吐息微乱。
楚恣缓缓抬手,扣住了他的喉咙,轻声,“于小公子若不睡,便去乱葬岗喂野狗。”
于玖颈间一痛,呜咽一声,陡然清醒。
忽见楚恣将手按在他颈间,于玖一愣,“……楚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