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夫郎(25)
程溪回到家中,隔日就被买回了梁家。
回忆渐渐淡去,思绪回笼,梁驯合上书页,微敛眉目,没想到他一朝发了善心帮人一把,自己竟对这人动了心。
心里既已知道,便无法再装作不知。
隔日早上,梁驯早早醒了,给熟睡的程溪掖了掖被角,就起身穿衣去厨房了。
过去一月余,程溪去画堂,需要起很早,他很少起来给他做早饭。
但如今不同了。
梁驯做得简单而丰富,红枣小米粥、抹了酱的鸡蛋饼、香葱猪肉馅饼和自家做的咸菜。
做完片刻,程溪就进来了,他还有些睡眼惺忪,鼻尖闻到食物的香气,程溪连忙揉揉眼睛。
“谢谢驯哥。”
程溪看梁驯穿好了衣衫,以为梁驯要早起办事,才起这么早。
两人一起围坐桌前吃早饭,猪肉饼外皮香酥,内里爆汁,厚厚的肉馅吃得程溪十分满足。
吃完,程溪去牛棚牵牛,余光看见梁驯回了卧房。
他不出门办事吗?
难道是特意早起给自己做饭?
程溪摇摇头,打消这个念头。
近日画堂蒋夫子带着大家重新温习了一遍从前学的握笔、调墨和运笔技法。
夫子说,温故知新。程溪记下,回家后自己把学过的字词、学画技法都温习了一遍。
家里的小狗黑尾最近又长大了点,程溪看着它,拿了纸和羊毫笔准备试着把它画下来。
结果自然是四不像,尤其小狗脑袋,一点也不像。
隔天,程溪便拿了这个月梁驯给的钱去了书铺买了本画花鸟虫鱼、猫狗的书册。
回家后,他学着别人的画,一步步纠正自己的画法,不知废了多少纸墨,才把黑尾画得像了些。
他现在画狗还太难了些。十分费力。
程溪转而画第一页的鸟儿,顺手许多。
这书册内容丰富,程溪在画堂也看见过类似的书册,是蒋夫子给大家看的。
看得入迷起来,差点忘了今日还没识新字。
程溪恋恋不舍合上书页,正欲起身,梁驯端了茶进来。
学过字词,程溪伸了个懒腰,摸摸木头小人的发顶后爬上床榻睡觉。
梁驯沐浴过后也上了床,模模糊糊将要睡着的程溪闻到了淡淡的皂角的味道,很好闻。
程溪模糊哼了一声。
梁驯看了看面前的人,片刻后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许是搂得太紧,半夜时程溪醒了,挣脱不开,又不想叫醒梁驯,只好就着这近乎捆绑的姿势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梁驯照例起个大早做早饭,今日早饭是白粥、荠菜鲜肉馄饨和煮鸡蛋。
程溪问,“驯哥要出门吗?”
梁驯:“不出。”
那就是起早专门为自己做饭了。程溪有些受宠若惊,道,“驯哥,我自己会做早饭的。你早上多睡会,不用再早起了。”
“不喜欢吃我做的吗?”梁驯给他剥好鸡蛋放碗里递过来。
程溪顿时摇头,“不、不。很喜欢。”
这是实话,昨天吃了梁驯做的丰盛美味的早饭,他直到正午都没怎么饿,往日他吃自己做的,往往不到正午就饿了。
梁驯道,“最近起得早,做早饭也就早了。”
原来是这样。
程溪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失落。
但这失落又很快被压下。梁驯于他有大恩,平日里也如待亲弟弟般待他、为他的将来做打算。
这已经很好很好了,自己不该奢求更多。程溪按捺住自己心里忍不住滋长的贪欲,吃完饭赶了牛车去镇上。
牛车太慢,程溪想骑马。
马匹对村人来说太过昂贵,程溪想,等他学成,拿到州府里亲自颁发的画师牌,当了画师后,赚的银子首先要还给梁驯,其次就是立刻买一匹马。
他想要驰骋,驰骋在辽阔天地间。
这世界广袤无边,他一朝出了小河村,进了镇上,入了画堂,认识更多的人。虽只窥见一点裂缝透出的光影,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撕开裂缝,望见更广阔的天地。
到了那时候,他和梁驯之间的相处会更自然轻松吧,他也不会因索求而自惭形秽,因为彼时他也能给予梁驯珍贵的东西了。
只是,梁驯会要吗?
……即使他不要,自己也要努力变成更好的人。
前进吧,程溪。
身形已经不再瘦骨嶙峋但依然单薄瘦削的程溪挥了把鞭子,眼神坚毅地往镇上去。
程溪学着隔壁画室里年纪较大的同窗,昂首挺胸、内敛沉静。
时日一长,就成了习惯。往日含胸驼背、努力降低存在感、不欲与人目光直视的程溪渐渐有了变化。
他要早日扔掉胆怯,成熟起来。
少年的脊背单薄,但只要一直挺下去,内心越来越强大,不管什么困难都一定能渡过。
程溪过几日又找梁驯学了射箭,学过好几次后基本掌握了要领。转眼到了春耕节,程溪教路鸣禾学了射箭。
这时,程溪眉眼间已经有了开朗的气息,教人时不卑不亢,不见怯色。
路鸣禾很高兴看到他的变化,邀请程溪五月若有空,和他去庭湖泛舟游玩。
程溪有想过要不要问梁驯,但两人到底只是名义夫夫,梁驯大概也不在意他去哪玩,遂应承下来。
半个月后的午间,程溪和路鸣禾去吃午饭,此时已入了春,满天的飞花柳絮,风一吹就纷纷扬扬四处飘落,程溪偏头打了个喷嚏。
快走至面馆时有两个同窗过来打招呼,这是要一起吃午饭的意思,四人便一起进去了。
这两位同窗是兄弟俩,哥哥叫段新泓,是已经成亲的哥儿,弟弟叫段新越,是个只有十六岁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