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处流浪(14)
从掩饰心绪的心理学角度来说,人总会用一些心猿意马的动作来欲盖弥彰。
尽管周身无人,但我总摆不了自认焦点般引人注目。
心不在焉的手一没拿稳,盆子倾斜一角,瞬息由高处坠落,来不及急救地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剎那间掀起仓促声响。
我敏感地躬身瑟缩,再仓惶着补救为时已晚。
卧室门砰砰被敲响,伴随着江昀徽略显着急的声线,“许宛蝶?”
我头皮发麻,下意识将床单往里藏了一些,慌张道:“我没事。”
江昀徽说一不二:“你先开门。”
他声音打下,距离近到像驾驶员操纵着飞机等待降落在我这条跑道。
我可以说没准备好,但总不能无期限地让满载乘客的客机在天空永久盘旋。
沉默半晌,我终还是心虚地支吾:“门没锁。”
门外很明显地愣了下,江昀徽得了允许后按下门把手,登时锁定了不大空间范围内我的具体位置。
大概是洗手间这个特殊场合令他略微犹豫了下,我没关门,况且人就站在门口。
他一眼却确认我衣衫完好,随即顾虑消失走近,“干什么呢?”
我很紧张地背过身将床单往后推,转而不知所措地讲,“没事。”
洗手间亮着高瓦数的冷白灯光,江昀徽眸光攫住我脸,我咬唇,下意识低头。
这次,我想的竟是,我很差劲的脸色想躲一下他端详的目光。
垂头的动作被自动解读为另一种含义,江昀徽又哪有那么好哄。
自我逃避的念头被男人精准察觉,江昀徽察觉到不对劲,男人折着眉头,脸色不太好地看我做贼般东躲西藏的模样。
“瞎折腾什么?”
他轻叱我,又不敢大声,独断专行地命令:“回去躺着。”
我尽力挡他视线,奈何江昀徽身量太高,我慢吞吞的挡人的动作反倒为他视线敏锐聚焦指明了方向。
短短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他就看清了那片褐色污渍。
江昀徽动作一顿,我的异常就这么被他串联,他转而展现出一副很无所谓的语气,“我当什么事儿。”
他甚至还有心思与我算账,“床单脏了不知道叫我?”
“不知道你现在不能沾凉水?”
我嗫嚅着唇瓣,鼻尖酸楚,却答非所问:“会染脏你的洗衣机。”
“洗衣机买了就是让人用的”,他闻声侧头,无语的瞥了我眼,“不然买来供着?”
男人的眉即便未舒展,眉骨仍旧英挺,在脸颊上勾勒出不容置喙的弧度。
江昀徽没再说话,很熟练地去给我铺床。
我停在洗手间里,宛如不劳而获的好吃懒做者,安静地看着别人忙碌的一举一动。
我后腰靠着洗手池台咽了下嗓,在有遮挡的地方,暖流自肌肤深处滑翔,飘落在布料上,发出非常微弱的动静。
轻到除了我,他应无察觉到。
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交织弥漫,我盯着江昀徽动作。
他干家务手脚明显麻利,速度快的惊人,不像我笨手笨脚。
我无法欺骗自己摔了盆子的偶然事件要归咎于病号身份。
事实上,即便是健康状态,手洗床单对我来讲也是人生头一遭的大工作量。
我还沉浸于全神贯注的想,没注意江昀徽何时返回,视线内被递进了一条换洗的新裤。
我视线顿住,愕然抬眼,栽进了他深沉的黑眸。
江昀徽睨着我,语气不凶,看我怔怔然不说话,也不伸手,才疲懒着催一句:“不要?”
我惭愧地偏眸,小声道:“会弄脏新裤子。”
“脏就脏了”,他目光平静地瞥我一眼,“这种消耗品不就是脏了再洗。”
“难道你还准备买件新衣服当一次性的穿到老?”
气氛僵硬,我尴尬地跟他打商量,换成对解决方案的研讨:“能叫个送货上门吗?”
“我想买几包……卫生巾”,我讷讷支吾,悻悻然瞅一眼他神色,“稍微垫一下。”
这次江昀徽沉默的尤为久,随时间加重的不安中,他缓缓吐露的话让我倏然一愣,“医生开了。”
大概是我怔愣的模样太过明显,他脸上转瞬即逝零星懊恼神色,再开口竟是道歉,“对不起。”
我心口莫名因他言语开始狂跳。
江昀徽眉心微折,语气淡淡继续讲,“应该是那包无菌布。”
也许我讶异的脸色太好分辨,他罕见不自在地解释了句,“那玩意儿又不透气。”
“我以为没什么用,就没告诉你。”
“……”
第8章
半晌后随江昀徽至客厅,入眼满桌佳肴,我才隐约猜得方才听闻的脚步声大概是他呼唤吃饭的邀请函。
我立在餐桌旁着实被震惊两秒,呆滞地瞅色泽鲜亮又营养的满汉全席。
鲫鱼豆腐汤、虾仁蒸蛋、清炒藕片,还有一盘时蔬鸡蛋饼。
过于丰盛的食物让我眸子飘忽,我拨弄着裤子小心坐落又嘀咕:“不用弄这么多的。”
换来的是他轻描淡写的:“我不也要吃?”
我被江昀徽发配老实巴交地坐着,看他指骨修长的一双手握着勺柄盛汤,手背青色的筋脉连着碗递给我。
大包大揽到如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专门聘请来贴身照看的私家男保姆。
做饭,洗碗,洗衣服,或许这些事儿在生活里算是不足称道的小事儿,但我于他自始至终是外人。
我不着痕迹地想揽一些家务活儿,他没让,贴近的指骨夹着我腕子,仅用两根手指就限制了我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