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处流浪(4)
冬天裹的厚,被衣服拖缓行动的我慌乱扭身。
手里的保温杯瞬间被打翻,四个男生的模糊身影,一瞬间排山倒海地朝我压过来。
其中两个分侧钳制住我的手臂,一个牵制住我的双腿,另一个朝我笑得意味深长。
男孩子力气大,况且他们人又多,我根本挣不脱逃不过。
我认出来了,这就是朝我水杯里倒“营养剂”的人。
他扇我脸,不重,有点像调情,笑得不羁又张狂。
磨着调子看我慌乱的样子没疲倦,我每一个示弱的表情仿佛都能激起雄性最原始的恶趣味。
他们说这里没有监控,放了学教学楼又是人迹罕至的冷清,无论今夜发生何事我都别想逃掉。
青春期的男生,大概在熄灯后的被窝里看多了不良影片,又苦于没处实践,只能找上我这个人尽可欺的软柿子当战利品。
他们扯出个早已备好的作案工具,刚拆了封的盒子大喇喇地敞着,里面的东西被拽出来套在我的嘴上。
是一个黑色口球。
被四个男生压着,我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水房门外像是被提前清场。
或者有人望风,又或者能听到求救的声音来自我,就选择理所当然地视而不见。
我像个脱力的幼小鸡仔,在四座高耸峰峦的压迫中迷失方向,被捆绑着抵上冰凉的洗手台。
脚背火辣辣痛得要命,恐怕刚才水杯落地溢出的开水溅上了,反正无人在意。
他们剥开我的外套,掀起我的毛衣,再笑哈哈扯掉我唯一的遮羞布。
我宛如里三层外三层的洋葱,可被剥开时毫无刺伤别人的能力,流泪的唯有丧失命运的苦痛自己。
眼睛上蒙着眼罩,嘴里塞着口球,唯一有力气乱动的腿还被他们用绳子束缚。
只能前后左右,像一条圆规一样乱晃。
可耻的是,这竟然还给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至少被捆住并拢的双腿成了阻挡了他们的最后一步的粘合剂。
他们大概也知道,我们年龄太小,欺负我可以,但不能牵扯违法犯罪。
一众男生甚至还笑着安慰我,说随便玩玩而已,问我该不会玩不起。
玩不起又怎样。
总不会有人替我出头。
发育期的胀痛被肆无忌惮地施加压力,俨然他们手中的玩具,偶尔玩一次起了兴头。
一双手停歇,一双手又起。
他们根本不怕我听见,用“白”,“软”,“大”来形容我的身体,一遍又嘲我骚。
暴风雨止歇,我扯开被泪水浸透到深了颜色的眼罩。
水房一片狼藉,却又无人身影。
耳边回荡着他们谈论中露出的底气:反正她没人管的。
是啊。
我没人管的。
况且也拿不出证据。
拿出证据又怎样。
得罪了沈家的一介孤儿,难道还妄想求个公平?
我不敢回宿舍,就这么在开水房,马不停蹄地用凉水兑着开水混成合适的温水,一遍遍擦洗我的身体。
洗手池台的镜子刚刚见证过我凌乱的证据,就接档仔细照射我红出指印的白皙,混着不争气泥泞的边角布料。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胸口挥之不去的触感总能把我惊醒。
类似的事又发生过几次,而我可耻的发现,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我的胸部在以一个丑恶的速度疯狂发育。
当然那些男生也发现了。
他们一边哈哈笑地变本加厉,一边以天大的救世主的姿态对我进行言语施舍。
他们说:“看吧,哥几个一手给你揉大的。”
“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你还得谢谢我们。”
我怕大家的眼光,把胸衣换成束缚型的,却总被室友们一件件轮番剪掉。
她们嗤笑着讽我,“搔首弄姿的奶牛还穿什么胸衣,真空得了呗。”
那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幸好陈明彦没来我这个高中。
还好他不知道这一切。
*
2020年隆冬,他说来我们学校找我。
我没敢,后面相聚的地点换到他们学校。
我到的时候,他给我准备了这一年爱上的全料蛋饼。
说来也奇怪,从前我绝不会吃这种路边摊,可如今也算接了几分地气。
再一次并肩坐在寒风凛冽的操场,他拿着耳机塞了一只给我,另一只同步堵在他耳朵里。
手机里播的是呓语,毛不易的。
当时那刻正唱着那句,“冷风又吹的时候想说,这生活会不会有点难。”
我掩住鼻酸,苦笑着说这句挺应景。
他说这首尽管刚刚发行,却是他最爱的歌,他拨弄着手机给我从头放。
又一遍听完。
我讲:“日月蹉跎,小起大落,光阴里有多少景色。”
前半句挺衬我,除了没景色。
毕竟我这转折似的人生毫无小起可言,全都是大落。
那时我脑海中闪过的,全是那群男生丑恶的嘴脸。
我开始反思当初为什么会拒绝陈明彦。
就因为安逸无忧的环境呆久了,错以为世上的男生都是彬彬有礼的品行吗。
我真是傻。
他没注意到我瞬息之间陷落的情绪,没心没肺的男孩子念头还沉浸在歌里。
他说他最爱那句,“可是我偏偏就是不想要转弯,就算不开灯的房间真的有些暗。”
我说挺好的,称你。
陈明彦默然许久,掏心地和我聊起前途。
说他想要考北京电影学院,到时候站在聚光灯下拉起我的手,让那些抛弃我的人看看,他们的决定的到底有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