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315)

叶晚晚不知道皇宫地形，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容厌，只记得容厌白日里带着她走过的这条路。

通往的是他练琴的地方。

琴室的殿门在叶晚晚到来之前，便已经有人先一步推开，入内等候。

容厌收到消息，说白日那个骆神医的徒弟又来了琴室。

直到叶晚晚敲开琴室的窗前，容厌还觉得荒谬。

她要见他？

骆神医早就应该对她三令五申过。

叶晚晚踮脚趴在窗台前，伸出另一只手努力去推开窗，刚推开一条缝，便看到殿内已经立了个披着一身夜色的美少年。

他没有束发戴冠，墨色的长发掺进纯黑的衣料之中，雪一样的肤色，眉目清绝，像一朵黑暗中静静绽放的夜昙。

少帝在里面。

这和白日的他又不太一样。

他站在殿内静静地凝视她。

她看了一会儿，镇定地关窗，走正门。

她不该从金鳞池过来的，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很不好受……胡思乱想着进了门，又想到里面艳鬼一样的那个少年，晚晚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径直走到了少年面前。

她朝他摊开手，小小的手心里握着一枚药瓶。

“你要尝尝吗？”

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容厌低眸看着眼前的小女郎，视线又落上她掌心的药瓶，良久，脸上露出半真半假的笑，“我不用不熟的人的药。”

叶晚晚怔了下，“熟了，这都第三次见面了。”

IF线：如果在叶晚晚十岁那年多一场暴雨

容厌看着她, 没有答，只是放松地往后靠在一张琴旁，低眸笑了下。

殿中没有燃灯, 仅有四壁镶嵌的几颗硕大夜明珠溢出柔润的光辉。

他背对着琴, 手搭在琴弦上, 看也不看这弦, 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两下。

晚晚下意识就捂住耳朵。

琴音比她的动作要快，他手指一下下随意的拨弄，低微而悠扬的音律, 如一颗颗圆润的玉珠滚落玉盘。

他原来可以弹得那么好听。

音律那么好的人，居然还能弹出白日那么刺耳的声音。

晚晚不由心生佩服。

容厌似笑非笑看着她的动作，收回了手。

“我的琴就那么难听？”

晚晚想说，是他白日弹的难听。

还未等她回答, 容厌便淡淡道：“骆神医不愿你见我。”

拥有这般医道天赋的小徒弟，她的立场也会代表骆神医的立场。

他解下外袍, 递到她面前。

“夜间风大, 回去吧。”

叶晚晚不接，听他提到骆神医, 气性又上来。

她不想去思考多复杂的东西，也不管他在悄然引导些什么, 只是忽然之间，脑海中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这一瞬疯长,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需要我师父？我师父没有答应。”

容厌收回手, 外袍随意搭在他手臂上，低眸看着她, 唇角带着些微笑意，不说话。

叶晚晚瞪着他, 她都快习惯他不理人了。

他不说话她也能把要说的说完。

晚晚重新递出那枚药瓶，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是中了什么毒，告诉我名字，我给你解药，但是——”

“你要为我试药行不行？”

又和少帝见面，又找了活人试药。

一举两得。

晚晚在气骆良这方面，私底下狠狠扳回了一局。

“骆神医关门弟子。”

容厌缓缓念出这个名号，瞧着那药瓶，好笑道：“这是以你自己的名义，想与我做交易？”

她太过直来直往，他便也没有用太多谈判的弯弯绕绕。

叶晚晚想了想，“对，我自己。我不做我师父身边的卧底。”

容厌笑出了声，他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话一般，笑得几乎弯了腰，极为开怀。

晚晚笑不出来了，有些凶狠地盯着他，“你瞧不上我？”

夜宴时他是不是不在来着？

容厌摇了摇头，看着面前又瘦又小的小女郎，还是想笑，“想要孤做你的药人，你知道孤是谁了吗？”

叶晚晚注意到他换了自称，“孤”。

可他眼睛弯着，一笑眼眸里便亮亮的，看不出半点严肃生气的模样。

她今夜还是生气，只是看着他这张脸，也就不想理会他这张嘴说过的话。

叶晚晚冷冷地用力回答。

“知道！”

容厌笑而不语，专注地看着她。

“对我避之不及才是聪明人的态度。”

叶晚晚已经有些不耐烦，她本来就不是聪明人。

“师父这次回江南，再也不来上陵了，我给你我给得出的解药，你为我试药。”

她直接问：“别告诉我师父，行不行？”

容厌微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眼眸柔和。

晚晚却被看得心底有些发毛。

顶着他这视线，她掌心都不知不觉出了汗，衣衫本就湿透，冷汗又湿了一层。

叶晚晚掐了掐掌心，有些想要反悔。

她就要收回手，他终于动了一下，没再为难，从她手中拿起那瓶药。

长指拨开木塞，将那粒丹药倒在了掌心。

他缓缓抬手，将丹药放入口中。

晚晚在心底惊讶，她没说什么药，他还真敢吃。

随着药性慢慢散开，她看到他居然还是笑着的。

容厌嗓音低柔：“别怕我。同我交易，就不能胆小。”

他这次将外袍递到她面前，叶晚晚有些冷，没有再拒绝。

她披着他的衣服，他实在比她高出太多，晚晚索性学他拧干了身上的水，然后找了片干净的地儿，裹着他的衣服坐下，只远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