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325)
几日后,她提到的几株难求的药材,便一味不缺地放到了她的书案上。
叶晚晚一下高兴起来。
容厌的生意可真好做。
这一年的春夏,叶晚晚在上陵的日常除了在自己院中自娱自乐之外,还多了一项——
偷偷摸摸去皇宫。
崔兰衡的后续伤势也交由她来处理,偶尔还会帮容厌解一解毒,或者带上幕篱,跟随他一起帮别人治一治陈年旧疾。
勾心斗角无需她担心,容厌交给她的只是施展医术而已。
又一次听到朱缨提醒容厌上药。
叶晚晚多留意了下。
容厌也经常被楚太后以孝字逼着跪佛堂抄经。
她也经常跪。
叶晚晚忽然就觉得好玩。
有一次帮着他给一位朝臣开完药方,一齐走在花团锦簇的宫道间,她叹了一声。
容厌看了她一眼,“不愿再出手了?”
叶晚晚深深叹息一声。
“师父不想与你有往来,在楚氏和你之间他两边难做,便也不想我掺和进来,可我如今居然与虎——与你谋皮!”
容厌听得好笑。
他也知道,对于如今的世人而言,楚姓才是真正能左右皇朝的人。
而皇位上的容姓皇帝,连续两代不过是名存实亡的正统,彻底沦为楚氏幕前的傀儡。
楚氏那么久的盛权,朝中半壁皆是楚氏连襟与门徒,若非走投无路,谁敢与他同行。
这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条绝路、死路。
他已经十六岁,理所当然能参与朝政,故而如今说不清多少楚姓人,都在等着他的死亡,等着迎接拥有楚氏血脉的容姓三代傀儡。
他声音平和,背后深藏的却是数不清的危险与刀光。
“才知道害怕?”
叶晚晚随手给了他一瓶她自己用的伤药,无视他那些算计。
“擦一擦你刚跪过佛堂的膝盖。”
容厌:“……”
她存了心思,成心来刺他。
容厌低声笑了下。
叶晚晚哼了一声,他再怎么故意压迫吓人,她如今对他也丝毫生不出惧怕。
所以,三年前她去同他交易,他那个时候就觉得她不聪明吧。
叶晚晚瞥他一眼,“你必须帮我瞒着师父,绝对绝对不能让我师父不高兴了。”
容厌懒得回她。
叶晚晚也不在意,容厌将这些事一向处理地很干净,不用她强调,他也不曾让师父察觉过两人的往来。
宫道上梨花飘落了满地,叶晚晚望着漫天的花瓣,精致的楼阁点缀在花海之间,落满梨花的琉璃瓦晶莹剔透,春夏的皇宫,好似仙境玉宇。
“真漂亮。”
容厌随口道:“皇宫中你大都已经去过,你喜欢哪处?”
叶晚晚想和他斗嘴:“我喜欢你能给我吗?”
容厌道:“可以。”
答完,他才意识到她的问话有些奇怪。
再看叶晚晚,她全然不觉,睁大了眼,又好奇问他道:“你已经厉害到,就算是楚太后在的皇宫,也能我想要哪里你就能封起来只给我了吗?”
容厌意识到是自己多想,便只随意道:“我可以给你,可就算给了你,你也不便随意出入宫廷。”
听到他这般本事,叶晚晚“哇”了一声, “我难道即将要拥有从龙之功了吗?”
容厌叹了一口气,他也开始用白话与她闲聊。
“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叶晚晚当作没听见。
“那到时候我也会有功吗?封我……县主?不行,起码要郡主。”
至少要一个郡的封邑!
容厌笑了一下。
他与楚氏的争斗,还没落到明面,她就已经开始畅想他赢了之后的封赏。
容厌顺着她的话道:“想自由出入皇宫,倒不如做长公主。”
晚晚立刻敲定,兴奋道:“好,那就长公主!”
她当即停下脚步,扯起他的小指,立下长公主之约。
皇室的公主按照辈分排,皇帝的女儿是公主,皇帝的姊妹及以上才能是长公主,他也没有口头占她便宜。
叶晚晚更高兴了些。
容厌垂眸看着她勾起他的小指。
他的手指轻轻地、不经意地颤了一下。
他很快移开目光,让自己去思考。
长公主么。
他会的。
叶晚晚和容厌在这个春夏才算得上熟识。
今年她再回到江南,后面与容厌写信,总算再也不会出现他久久不回信的情况。
他每次的回信,若非她划了朱色必须要他回答的 ,他从不回她任何主观的看法。
与他聊天十分可靠。
后来师母又问了她和她的手帕交,晚晚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她的手帕交其实是容厌。
她趴在床上笑了许久,甚至还写在信里去同容厌说笑。
不过是偶尔应对些力所能及的毒方顽疾,就能得到一个最配合的药人、一个能与她写信谈心的“手帕交”,虽然都是她说他听,叶晚晚也越发觉得自己赚到了。
收到叶晚晚的“手帕交”之言,容厌正拿着冰水浸透的棉巾擦拭着脸颊,他脸上颈上被烧开的沸水烫出一大片红痕。
目光锁在那三个字上,容厌眉头皱了下,差点想要将这信扔到火盆里。
她太口无遮拦。
最后信还是没扔,他脸上的痛意越发严重,起身寻来一面铜镜,看了眼脸上的伤处。
难t看到吓人。
她总爱盯着他的脸看,若他的脸日后就是这副样子了,她还敢不敢看?
他已经不同往日,这次楚太后气极,才做出这样失态到失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