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王爷要弑夫(118)
谢承阑端杯的手在暖炉上晃悠,状似无谓道:“那王爷可得尽快好起来。”
燕衡闷咳两声,只觉得这么抖动两下浑身都要散架了。他头埋进枕头里缓了缓,声音瓮声瓮气的:“你倒不怕病。”
“病了又好了,再怎么着也不会再染一次了。”谢承阑将水暖好后,又一次递进帐子,“我这身子骨,从小在外野惯了,王爷自然是比不得的。”
燕衡接过来润了润喉,放了空杯子到踏板上,哼笑两声,道:“我发现,谢兄好像很喜欢装哑巴?”
其实不然,只是谢承阑看来,行动永远比言语更能表达其意。
而且他不是装哑巴,而是不说话,他更能觉得心安,或者说知足。因为那样他可以避开一张嘴就躲在伪装下某人,更能看见某人少为人知的一面。
谢承阑随口扯道:“谢某只是话少罢了。”
燕衡笑笑,没揭穿。他掀开帘子,看不清人,却如常言语:“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王都。”
“白鹤没同你一道?”
“分开进的王都,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我宅子里去了。”谢承阑道,“不过清河没入都,王都不乏有几个眼熟他的,我便让他在均州等着。”
“我以为你会先去靖国公府瞧瞧。”
“你知道我不是擅作主张的人。”谢承阑靠着床架子,坐在了帐子外面,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他刚到王都那会儿,确实有想过回府看看,悄悄看一眼沈若翩,哪怕只一瞥也好。
但到底顾虑太多,他没办法肆意妄为。
燕衡懒散说道:“谢兄这是怕连累我?”
“王爷还是一惯自作多情。”谢承阑道。
“谢兄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燕衡笑了笑,翻了个身朝里面,“这两天情况特殊,书房给你留的那个床被占了,远慎的屋子山虎睡着。你若不介意,今夜便同我睡这儿来。”
谢承阑拳头微握,道:“王爷不介意才好。”
“这有什么?”燕衡语气无谓,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又不是没睡过。”
“……”
谢承阑想了想,第一次一起睡,因为燕衡胡乱说梦话,自己跑去院子里打了半宿的拳。
第二次,也就是上次,嗯,该是去年庭州除夕吧……
漫长的沉默让燕衡也想到那一茬了,但他如今的状况,也没心应付解释了,索性闭上眼装睡不管了。
没多久,帐子外一阵声响,从脚步声到柜子响动声。尽管轻手轻脚,但在这静谧的夜里,那样细小的声音也觉得刺耳。
若不是知道是谢承阑在倒腾,燕衡还当遭贼了。很快,那些声音都没了,等了半晌也再没动作。
这是睡外面了?燕衡迷迷糊糊地心想,快要睡着了。
莞尔,床帐被掀开了。
闲言闲语同床梦
燕衡睡得靠外,挪身费劲。谢承阑不知道他睡没睡着,但清楚他总归不好受,便没折腾他把他往里挤,抱着被子轻手轻脚,自觉爬里面的空位置去了。
“王爷可睡着了?”谢承阑双手搭胸平躺而睡,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漆漆的幔帐顶,声音很轻。
或许燕衡瞌睡狠了,面朝他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再没下文了。
又过了好久,外侧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谢承阑才动了动,动作轻缓地掏出贴身放着的什么东西。
他拿出来在手里摩挲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撑着半个身子起来,朝着燕衡挪了挪,把东西放到他枕头底下了。
垂眼下去,只能勉强看清燕衡的侧面轮廓,以及被头发遮住的大半张脸。谢承阑魔怔似的,施手给他拨了拨头发,倒是能看清整张侧脸了。
他想起什么,手往下挪,停到了燕衡脖颈那道疤,拇指轻抚两下觉得硌人。
这么深?这得怎么来的?会不会也有自己的一份力?一想到两人初次见面时,他差点给人整咽气儿,要说没有愧疚是假的。
“燕六?”谢承阑轻轻念叨一声,又轻语嘀咕,“燕衡?燕云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只是在这些个毫无意义的称呼后,他又轻念了一句:“同梦。”
他刚要撤回手,手背却猛地被按住,迫使他掌心贴着脖颈,燕衡笑道:“谢兄这便宜可占大发了。”
“……”谢承阑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轻微震动的喉结。
燕衡没使什么力,他要是想抽手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但只是蜷了蜷任由燕衡压着没动。
不过,谢承阑有些怒,说不上是恼的还是羞的,声音略显仓皇:“你醒着为什么不出声?”
“这不是跟你学的?我道有什么好玩的,原来还真有收获。”燕衡好笑说道,松开按他的手,翻身躺平了。
“这算哪门子收获……”
“因为我刚刚在想一件事啊。”
“什么?”
“我在想——”燕衡道,“你会不会真把我人头卸了,反手献给我的好皇兄?”
“你觉得我会?”谢承阑慢慢收手,攥成拳留存住方才片刻的触觉。
燕衡不置可否,只道:“你回来的时间很蹊跷。”
“燕六,你信不过我?”谢承阑听见他这样的质疑更火大,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不说好心图个回报,便是自己冲进王都第一个来关心他,燕衡也不该如此揣度。这会儿却怀疑自己对他心怀不轨?谢承阑不明白,这人怎么把自己想得这么坏?
“我谁都不信。人啊,”燕衡若有若无一声叹息,“都是有私心的,我无法猜测他们的私心在哪儿,但我清楚,总归不会在我这儿。怪不得别人,只能提醒自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