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王爷要弑夫(133)
话是这么说,但谢承阑总觉得不好听,不过再怎么不乐意,他现在也没辙,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步看一步。
燕衡想到什么,对外面的人道:“到均州后停个脚吧。”
外面两人均不多问,他说什么便应什么。
谢承阑在狭小马车里找了一圈,翻出个药箱,各种药酒药丹还算备得齐全。他给燕衡膝盖换了药,这两天没得到休息,那伤势又严重了些。
燕衡斜坐靠着车壁,一只手支在窗户上,懒懒托脸搭着眼皮,就那样盯着谢承阑。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勾起谢承阑一绺头发,揉搓绕圈,百无聊赖道:“谢兄这么伺候过别人吗?”
谢承阑头也不抬:“王爷是第一个。”
燕衡笑了笑:“那我还是幸运。”
谢承阑不吭声,放下裤腿前顺势捂了会儿他冰凉的小腿。
“背后的伤如何了?”谢承阑问。
“疼。”
那条口子不深,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养好,这路上不知道要受多少颠簸,总是遭罪。
“这会儿换药吗?”
燕衡摇摇头:“冷得很。”
谢承阑犹豫两秒,坐到他旁边脱下氅衣,一股脑裹到他身上,又动手扒了扒他肩膀,道:“我动作快些,一天没换了,再捂下去,只怕要恶化了。”
燕衡哭笑不得:“那谢兄还多此一举地问我。”
想是觉得这样的动作是有几分滑稽,谢承阑也轻轻一扯唇。
他换好药,就要给燕衡提上衣服,见到那些数不清的深浅疤痕时,手上却愣了愣。
“这些东西,”谢承阑轻抚其中一条,“怎么来的?”
燕衡耸了耸肩,拉起领子,无所谓道:“被打的。”
谢承阑一怔,瞪圆眼睛:“谁敢打你?”
能对他动手的,除了燕吾,谢承阑还想不到别人。不过,在他印象里,哪怕燕衡小时候做过再多的混账事,燕吾这么个亲民和蔼慈眉善目的君主,也不会是暴力教子的人。
所以谢承阑笃定不会是他。
燕衡扭头看他:“很难以置信么?”
谢承阑“嗯”一声。
“想知道?”燕衡挑起眉来看他。
谢承阑眼里关不住好奇。
“我在吉州的那几年……”
后路计策筹谋划
仁鼎二十七年,烈日炎阳。
吉州。
崔氏祖宅里,七岁的燕衡顶着满身伤,才从禁闭室出来,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麻木的目光穿透树荫,盯着那刺眼的太阳一动不动。仿若做梦,可身上的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活着,那就是现实。
燕衡抹了脸上的污血,抬手抹脸时脖子上鲜红的疤又崩了,他想碰又不敢,爪子愣在半空颤动。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些苦。
旁边的人见状就要去扶,却被杨姑姑伸手打断。
杨姑姑瞪一眼没眼力见的下人,冷冷道:“六殿下长手长脚了,哪儿用得着旁人来多此一举。”
她板着张铁面无私的脸,和多年后的笑脸盈盈的杨嬷嬷判若两人。
那个下人踌躇片刻,最后还是畏畏缩缩地退回去了。其余人只敢悄摸地往燕衡那儿递眼神,一双双眼睛都是不忍和可怜。
燕衡意识有些混沌,他忘了有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反正那么几番折腾,他没死就对了。
那是他被关禁闭的第五十七天。在足陷地狱前,他还和崔云璋杨徊一起放风筝来着。
一切的转变,是两个月前那个匆忙的夜晚,崔生业从外面接回来了什么人,宅子里的气氛陡然沉重起来,下人管事走个路都小心翼翼,看谁都带着戒心。
带回来的那批人里,也就包括这个杨姑姑。还有几个神情惶恐的护卫,他不清楚什么来头,后来才知道那些是宫中羽林卫。
不过,后来都死了。
他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早上,他就被人带走了。燕衡起初以为哪儿来的绑匪,但醒来发现,这分明就是在崔家宅子里的,而且那些个下人大多也是熟面孔。
一起被关禁闭的,除了他,还有几个和燕衡年岁相当的孩子。
都是七岁,他却比他们小好多。
那些人里,有燕衡脸熟的,但叫不上名儿。不过,大多是他不认识的,眉眼相差无几,也不知道是从何来的。
两天下来,那些人没顶住,都死了。
在黑暗一片的禁闭室里,燕衡惊恐地看着那些尸体,把自己缩在角落,抱着腿止不住发抖。
他重重哽咽一下,望向墙上挂着的那副人像,明明是笑着的,却越看越像是催命符。燕衡即刻把头埋在膝盖里,浑浑噩噩只剩惊惧。
崔生业杵着拐杖进来见他这副模样,似乎是恨铁不成钢,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嘱咐旁边的人:“这些没气儿的,都拖出去处理了吧。”
燕衡听见他的声音,并没有很开心。尽管前两天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任他再小知道,如果没崔生业的意思,自己肯定不会是现在的处境。
他抬头看一眼崔生业,企图唤起他的一丝怜悯:“为什么……”
燕衡视线猛地落到崔生业身旁的人身上,是崔老四。燕衡稚嫩脸庞重新聚起天真,脸色才缓了缓,撑起身准备过去,对着崔老四,张嘴就要说什么。
却不料一个字哽在了喉咙,剩下的话被崔老四狠狠吼了回去:“闭嘴。”
“……”燕衡猛怔,缩回角落,抓着地上潮湿的稻草哭个没完。
这两人是一伙的,他想他阿娘了。
“芹玉那边如何了?”崔生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