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王爷要弑夫(192)
邓钰宸摇头:“我让他留在王都了。”
留都也好,谢承阑心想,若此番回不去,邝凡自是不必再跟着他冒险,也算有个好归处。
“你们上来肯定什么都没带吧?若是需要刀剑弓枪什么的,我那儿的家伙什,尽管拿。”邓钰宸口气大方地说道。
谢承阑沉声道:“羽林卫的东西,我们若是拿来用了,你们谁都跑不掉。”
“那你们身无长物也不便行事吧?”邓钰宸坚持己见,“你们是不是要进行宫?北山那边戒备比山底下严得多,我带你们进去。”
就在此时,沉默多时的燕衡忽然冷声开口:“邓立之啊。”
陡然被叫到名字的邓钰宸疑惑看向他。
“不要滥好心。”燕衡语气里尽是警告意味,眼也不抬地盯紧杯中茶叶,手指若有若无一点,“你不怕掉脑袋,可得为邓大将军和邓老夫人想想。你可别为了自己的情谊,葬送了整个邓家。”
邓钰宸皱皱眉头,虽不喜欢燕衡这话,但还算恭敬地回他:“脚已经踏进去一只了,王爷和我说这些,怕是晚了点。”
燕衡重重搁下杯子,杯中被震起的涟漪倒映出他面无神色的脸庞,圈圈浮动。
“你太自私了。”燕衡漠然说道。
“自私吗?那我确实是有私心的。”邓钰宸冷笑一声,像是自嘲,“王爷在王都外躲久了,无暇顾及别的,也无法事事考虑到,那我今天就得给王爷好生说道说道。”
燕衡掀起眼皮,撑着脸歪头看他,想看他能说个什么名堂。
“别看现在我父亲还是风风光光的邓大将军,可羽林卫上下皆是虎视眈眈,想要推他下水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当年邓翡做出那等事,和皇家生了嫌隙来,我邓家逃过一劫已然是侥幸。这时局变幻,朝中不缺能人,自然也不缺一个邓家,以后王都还有没有姓邓的,谁都不清楚。”
“而且,稔禾姐姐母子俩已是岌岌可危,此次回不回得去全在皇上一念。”邓钰宸瞥一眼谢承阑,怕他情绪发作,说话间也是小心翼翼的,“若燕钺小殿下真没了,哪天皇上想起我邓家主母姓‘谢’,王爷以为我们还有退路吗?身在局中,生死之事只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邓钰宸说着有些负气,大概是觉得天下事太不值当,又觉得可笑:“王爷以为我出手是为帮四哥是为所谓的‘情谊’,那王爷就错了,立之只是某条路而已。若我真犯糊涂,王爷以为,我阿娘和父亲他们岂会只是眼睁睁看着?“
燕衡不以为然点点头,道:“所以你觉得,我不清楚这些?”
邓钰宸双眸微睁,有些意外。他以为燕衡应该是自顾不暇了才对,却没想到将来生死未知的此情此景下,还能有八面玲珑之心。
“王爷既清楚其中利害,又为何言语阻挠?”
秉烛夜话将来事
燕衡搭下眼皮,还是没个正形样。他食指沾了沾杯中水,徒手在石桌上写着什么,一笔一划透露着漫不经心。
“邓家不下场,此事若成,我自可保你邓家安然无恙,坐享其成。”燕衡说着,手指划下最后一笔,指尖停在湿迹处。
只见他方才用茶水写的,赫然是一个“死”字。邓钰宸只默默注视着,屏着呼吸,攥紧拳头不置一词。
燕衡将一杯茶全泼上去,覆盖了方才写的字,只留一滩毫无章法的水渍:“若败,便和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多活几年不好吗?”
“如果什么都不做,横竖都是死,不是吗?”邓钰宸横眼瞧着桌上水迹里自己的影子,哼哼道,“那不如搏一搏,说不定就成了呢?”
说这么多,对方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燕衡有些恼了,怒言道:“活一天和活十年,邓钰宸你是分不清吗?”
邓钰宸不甘示弱道:“今天被处死和明天被处死,王爷觉得有区别吗?”
燕衡按着额角,阴着眼睛什么都不说了。
看得出燕衡心情不好,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谢承阑怕两人打起来,当即撑着桌子横在中间,偏向邓钰宸,小声呵斥:“少说两句。”
“?”邓钰宸无辜瞪大眼睛。
他心想,你当年可不这样!
想来也好笑,当年初见燕衡时,只要有三个人在的场面,燕衡和谢承阑铁定要掐架,都是邓钰宸怕他俩打起来。如今却调换了位置,轮到谢承阑来操心了。
邓钰宸一时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见邓钰宸油盐不进的模样,燕衡有些心烦,起身转身就要走,冷森森甩下一句:“随你。”
见他就这么要走了,邓钰宸愣了愣,又即刻拍桌起来,叫住他:“还有一件事!”
燕衡顿住步子却没回头。
谢承阑接话问:“什么?”
“刚抵沂州那天,解庭遇贼重伤,差点没挺过来,现今还在城内疗伤。”邓钰宸道,“是你们干的吗?”
燕衡眼睛一跳,心思更沉。他心道,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谢承阑也神思良久才回道:“不是。”
邓钰宸点点头,自知多待无用,加之马上该他轮值,又简单说了几句关于解庭的情况,没一会儿就攀墙走了。
等不见他人影后,谢承阑才追进屋子,坐到正收拾经书的燕衡身旁,问道:“你知道高柳要对解庭下手?”
“不知道。”燕衡手上不带停地整理,一摞垒一摞,“但他来此,总不会是要做什么好事的。不管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只要我在这儿,他大可顺理成章全推到我头上。”
所以那晚燕衡才会说,他在此地于高柳而言,未必不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