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有性别认知障碍(216)

常少祖确实谎话连篇，可在那由谎话堆砌而成的梦幻堡垒中，他其实也曾试着，将隐秘于心的蒙尘过往，讲给他听。

江不宜抬手捂住了脸，沉沉地吐出口气，身子往后倚靠，将自己埋进无边冰冷的黑暗之中。

江了闻言，神情有几分错愕，他抿紧了唇，以为江不宜会再多说些什么，却只等到一声沉沉的叹息。

“不，他真正改变的是小祖的修炼天赋。”

玄冥仙君道：“按罗生门弟子谱记载，小祖入门时，是先天无灵力，这辈子无缘仙道，可我们对他灵力进行测试时，他已经是金丹修为了，而且体内灵气丰沛程度，比当年的剑仙末席还要高。”

“……”

玄冥仙君摇头道：“修炼能延年益寿，他大概以为，若能无限拉高人的修为上限，也就能达到所谓的‘永生’罢。”

江了难以置信：“先天无灵力？”

“是啊，无论他修炼多么刻苦，总会有人说他的天赋是偷来的，小祖也一直很自卑，不敢跟同龄孩子玩儿，但我想，若真把这得到天赋的机会让给他们，他们敢要吗？”

玄冥仙君冷哼了一声，说起常少祖离开罗生门后的事，他神色倒是轻松了些许：“也是直到后来，他继承了我的位子，这流言蜚语才渐渐消退，说起来小祖以前也是个很爱哭的孩子呢，直到……”

玄冥仙君话音戛然而止，脸色微变，抿紧了唇。

他掌心紧攥着手杖，目光落在江了身上，严肃而认真的告诫：“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孩子，你是真心对小祖也好，受同心锁的牵连也罢，你若真想成为小祖最重要的人，不要离开他。”

“无论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无论他把你推开多少次，陪着他走，不要离开。那么你想知道的，小祖都会告诉你的。”

江了从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中，读出了某种沉甸甸的，寄托似的情绪。

他拂开衣摆，屈膝跪地，左手按在右手，缓缓叩首到地，板板正正行了个正礼。

他抬起头时，双睫已然湿润，嗓音颤抖嘶哑：“是我祈求，成为师尊最重要的人，仙君，是我深陷其中……是我离不开。”

天衍剑宗附近半个灵云山都布下了结界，外宗人用传送符受限很大，江了欲送玄冥仙君下山，被回绝了，最终只送到宗门门口。

江了刚目送仙君离开，识海中便响起大玥的声音。

言语简骇，略显凝重，只有八个字：“师尊醒了，你快回来。”

论起照顾师尊，没有人能比大师兄照顾得更体贴入微，这般语气，难道师尊又出事了？

江了心里咯噔一声，一刻也不敢耽搁，抽出传送符就回了净方阁。他脑子乱成一团，心脏跳得飞快，几乎是冲到了常少祖门前，可看到眼前景象，生生剎住了车。

常少祖房门大敞着，大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以及小二十八，五人从高到矮从大到小齐刷刷缩着脖子，跪在茶桌前，好似犯了天大的错，悲愤后悔地恨不得以头抢地。

江了眼中闪过一瞬的茫然，他当时只顾着难过，没注意房间……但是他走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吗？

他轻敲了一下门，抬脚跨过门槛，五人哭丧着脸齐刷刷朝江了看来，江了视线则长了腿似的，自动绕过五人，落在了刚刚醒来，只着一件单薄里衣站在茶桌前的常少祖身上。

常少祖手边摆着一盆水，手里拿着他给他擦脸时用的棉布。

他把浸湿的棉布从盆中捞起，拧干，手臂咬伤未愈，他拧得很吃力，俊秀的眉都皱了起来，细白的手指被水冰得泛青，他也不嫌冷，拧完水就开始擦桌子，擦得认真极了。

江了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转头瞪了跪在地上的五人一眼，这么冷的天，他们五个就这么看着师尊擦桌子？！

江了毫不犹豫迎上前，温声劝道：“天这么冷，师尊才刚醒该好好休息，这些活儿就交给我……”

江了说着，从常少祖手底下拿过了抹布。

“不要——！”

“不——”

五人突然冒出声音，眼神近乎惊恐，把江了吓了一跳，就着拿抹布的动作一动不敢动，他正纳闷儿时，感到常少祖轻飘飘的视线落在了他脸上。

江了没忘记自己是从万兽林偷溜出来的。

他眨着眼，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忍不住绷紧了脊梁骨：“师尊？”

“……”

常少祖没说话，只看了江了一眼，又慢吞吞转动着琉璃般的眼珠，垂下眼皮，落在了被抢走的抹布上。

常少祖看着看着，眼周渐渐泛起一圈浅红，鸦羽般的睫毛一颤——

一滴，两滴，三滴……

江了耳朵里轰地一声响，倒吸了一口凉气，倏然瞪大了眼。他慌张无措地抬手，却又无处下手，于是手指尴尬地僵在了半空。

“师，师尊，我，我……”

他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

不多时，跪在茶桌前的，从五人变成了六人，最左边的脑袋几乎要埋进地里。

常少祖半分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们，他极认真地蹲下来，擦着桌子腿儿，手指被冻得泛紫，他就呼两口热气，捂着脖子暖一暖，再继续擦。

告状

几人从房中悄悄退出来时, 常少祖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

小二十八是来找师尊认错的，其他的四五六师兄是用来壮胆的，谁曾想撞到这种事, 出门后被大玥瞪了一眼，一个个捂着嘴巴生怕挨罚, 赶紧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