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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女主,一心求财(44)

“喏,你看看这人是谁,便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春桃道。

说话间,她把男子的画像往陶以墨的方向递了递,只需陶以墨往画像上瞟上一眼,便能明白她的用心。

事实上,陶以墨也的确顺着春桃的话往画像的方向看过来,想仔细瞧瞧她精挑细选的“好儿郎”。

东家叩门,底下的人自然节俭,若无重大的事情,或者不是记载重要的账目,春桃她们不会用上好的笔墨纸砚来写写画画。

需知那些都是钱,都是从铁公鸡东家腰包里掏出来的钱,若将这些日用的钱省下来,东家会把它们补贴在她们的月钱银子里。

既如此,她们又何必在这种小事上奢靡?把钱省给自己不好么?

是以,画着男子画像的宣纸质地并不好,微微泛着黄,远不如陶以墨在张予白那里见到的洒金细纸那么质地细腻。

宣纸不好,而墨与笔也粗糙,以至于让画像的边缘处有着墨晕的痕迹,让整体的画像看起来有些粗制滥造。

可尽管如此,当人的视线一但落在画像上的那张脸上时,宣纸也好,笔墨也罢,这些粗糙到潦草的东西竟成了天然去雕塑的雕塑,让画面上的男子越发清新雅致,超然脱俗。

陶以墨眼皮轻轻一跳,伸手拿起画像,“张家六郎?”

“不错,正是他。”

春桃微颔首。

泛黄的宣纸被陶以墨拿在手里,宣纸上的人也完全印入眼帘。

画师的画工算不得好,只画出了男子的三分神韵,但只这三分神韵,便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如此绝色,苍天怎能不妒?

让他韶华正好的年龄便卧床不起,大好时光只能用来养病?

陶以墨啧了一声,“难怪你将他选了上来。”

“论模样,论性情,论寿命生辰,他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可不是么?”

春桃用力点头,“普天之下,再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契合东家的人了。”

“只是张家六郎对咱们有恩,咱们用他来挡灾,是不是有些不妥?”

想到她们的用意,春桃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陶以墨摇头轻笑,将画像卷了起来,“放心,六郎是厚道人,不会在意这个的。”

“......”

不愧是东家,良心这种东西您是一点都没有。

春桃肃然起敬。

——怪不得东家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白手起家,对恩人都能如此利用的人,世间打着灯笼也难找。

近朱者赤,近陶以墨者黑。

春桃短暂内疚了一息之久,便将心中的歉疚之情抛之脑后,为陶以墨出谋划策道,“东家,六郎性子虽淡薄,但对您却并非如此。”

活着的人才能讲恩怨愧疚,将死之人还讲个什么?

能为活人多做几件事,便是那人最大的仁与善了。

张家六郎光风霁月,谦谦君子,定然不会介意东家借他避灾。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在生存都是一个问题的情况下,底层人想的是如何让自己活下去,而不是做个道貌岸然的道德标兵。

春桃道:“依我来看,六郎对您颇为亲厚,与常人大不相同。”

“如此情景之下,您若对他再有心,未必不能成为一段佳话。”

“只是有一点,六郎身患寒症,时好时坏。”

想到张予白的身体状况,春桃眉头紧蹙,话里带了几分紧张,“若有一日他突然不好了,您又该如何自处?”

“是伤心欲绝,还是打起精神来,继续做自己的生意?”

春桃不安地看向陶以墨。

见她如此紧张,陶以墨不禁起了逗弄之心,故作感慨道:“唔,那可不好说。”

“我既如此爱他,若他死了,我定然是痛不欲生的。”

“东家,您哪能为一人而放弃其他?”

春桃暗道不好,一迭声劝道,“您想想您的生意,您的丝绸布料生意刚刚步入正轨,您的医馆刚刚开张,桩桩件件哪个离得了您?”

“您若是寻死觅活?您的生意怎么办?您的丝绸医馆怎么办?”

春桃急声道,“再不济,您想想夫人与我们。若您为死去的人产饭不思,那活着的人——”

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她们东家强忍笑意,漂亮杏眼里满满是狡黠之意。

一如多年前东家刚将她捡回来时,四处漏风的家里只剩半块硬邦邦的菜团,她不敢吃,只说自己不饿,是东家哄着她骗着她,才让她吃下菜团。

菜团是前几日剩下的,又涩,又硬,一口咬下去,几乎能把人的牙崩断。

可她却觉得,那是她一生之中吃过的最好吃的美味佳肴,是她未来抛头颅洒热血也要报答的存在。

——那是弱小如蝼蚁的底层人对于同类的善意,是将她从黄泉路上拉上来的一只手掌。

如此温暖,如此想让人依靠。

“东家,您又逗我。”

春桃眉眼舒展开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你呀,还是跟以前一样好骗。”

陶以墨伸出手,戳了戳春桃额头,“我是什么人?旁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为一个人要死要活?”

陶以墨忍俊不禁,“伤心欲绝要死要活是不愁吃穿的人才有资格做的事情,我这些微薄家底哪敢做这个?”

“放心,你们东家知道轻重。”

陶以墨道。

破除诅咒也好,果然痛失所爱也罢,这些都是人生路上或多或少会经历的事情。

路要往前走,人要往远看。

死了的人再怎样重要,也远不及活着的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