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会为死人活，不会为死人死。
“东家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
春桃笑道，“未来的路很长，我陪东家慢慢走。”
“恩，知道。”
陶以墨温柔一笑。
陶以墨轻拢着春桃的发，眼睛看向张予白温泉山庄的方向。
第一次去温泉山庄，她以为那是恶棍潘成济的庄子，之所以极为风雅，是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用得足，工匠们用心，才会有让人恍入仙境的美景。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庄子是张家六郎的，那般神仙似的人物住的地方，能不是仙境吗？
神仙，仙境。
可惜呀，她一点不风雅，更不超然脱俗，她是顶俗气的人，只爱金银财物，这样一个人闯入张予白的世界，没得让谪仙似的人物染了庸脂俗粉气。
陶以墨笑眼弯弯。
俗气便俗气吧。
端庄高洁的世家闺秀张予白见得多了，若他喜欢，早便三年抱俩姬妾成群了。
他既然没成家，t又对她格外不同，那便说明她这位满身铜臭味的女商让他起了兴致，这兴致是临时起意也好，是偶感新奇也罢，都不妨碍她利用这点好奇来完成灵虚子对她的暗示。
——破除诅咒。
潘成济的诅咒或许是假的。
但对于手握重权的大人物来讲，他只需抬抬手，便能把假的变成真的。
既如此，她也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一番，让这位张家六郎“病逝”阳武县，回归到自己的位置。
“算一算时间，我从六郎那回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陶以墨道，“这段时间里，不仅六郎的随从来了几趟，就连素节也亲自过来送东西......恩，六郎待我果然不同。”
陶以墨笑了起来，“他既然有心，我又何必无情？”
“去，拿我的帖子来，着心腹之人亲自送到温泉山庄。”
陶以墨笑眼弯弯，“明日是黄道吉日，咱们往六郎那里走一趟。”
·
“陶东家明日登门拜访？”
与自己对弈的少年食指抵在黑色棋子上，视线却从棋盘离开，看向已一脸喜色与自己通风报信的素节。
素节笑着点头，“陶东家明日辰时便到。”
“六郎，咱们现在还有半日时间，可提前将院子收拾一番，省得陶东家来到之后底下的人手忙脚乱。”
“将她喜欢的点心备上些。”
张予白微颔首。
备上的不仅是点心，还有各方各面，只要是她喜欢的，都要仔细预备上。
温柔的人向来细心，当这种细心用在喜欢一个人的事情上时，其细腻的心思便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无数倍，让被他所珍视之人有种恍恍然坠入云端的错觉。
当陶以墨的马车即将抵达山庄，当山庄正门大开，当侍从们整齐排列在两旁恭候，当陶以墨扶着春桃的手走下马车，而不远处便是张予白轻拢鹤氅相迎时，她忽而发现，美貌原来是这人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如果说真诚是最大的必杀器，那么温柔而真诚的，便是一击即杀的顶级刺客，往往是鲜血尚未流出，被杀之人已经毙命。
“陶东家一路辛苦。”
羸弱的少年身形单薄，但声音却是温暖的，目光如三日暖阳，徐徐落在她身上，“庄上已备好东家喜欢的饭菜，为东家接风洗尘。”
陶以墨与少年视线对视，却看到少年衣领处缀着的珍珠与宝石在交相辉映。
珍珠质地细腻，是难得一见的海水珠，而宝石璀璨夺目，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稀世珍宝。
而现在，如此罕见珍贵的东西就这样被少年随意拿来当配饰，仿佛那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而是再寻常不过的饰品。
陶以墨瞳孔微微放大，视线难以从少年身上移开。
——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谁说感情不能说来就来？
在她看到张予白那一刻，在张予白衣上的珍珠配饰闪瞎她的眼的那一刻，她便对张予白情根深种，矢志不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心里有了情意, 陶以墨在对待张予白的态度便与往常完全不同，眉目含笑往张予白面上深深一瞥，说出来的话如娇莺初啼, 婉转万分。
“这便奇了，六郎何时知晓了我的喜好？”
陶以墨笑着问道。
张予白不曾料到她竟如此直白, 更不曾料到她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般问他, 眉头微动，视线已落在她身上。
入秋后的金乌少了几分夏日的刺目, 临近傍晚，阳光便是温暖的橘色, 将迎风而立的女商的面部轮廓柔和得莫名温柔缱绻。
尤其是当她笑眼弯弯看向一个人时，眸光流转间，是掺了蜜的情意在里面，让人无端生出一种错觉——一种她对你情根深种的错觉。
这显然是错觉。
张予白垂了垂眼，微侧脸, 避开陶以墨明目张胆的视线。
“我——”
斟酌再三，少年缓声开口。
但话未说完，已被陶以墨笑着打断, “六郎不用说我也明白，是我上次带着阿娘给六郎看病，六郎甚为感激，这才对我的喜好留了心。”
说话间，她已走到他面前，手里轻摇着团扇，她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六郎, 是也不是？”
陶以墨笑问道。
这个距离有些近，似乎超出了正常社交的范围, 于是世家公子的好修养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张予白皂靴踩地，往后退了半步。
傍晚的风撩起陶以墨鬂间未梳起的长发，发梢擦着张予白衣袖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