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203)
张添一看看我,默然道:“这里是内陆。”
我没听懂他在说我文盲,完全在自己的逻辑里,有些神经兮兮地咧嘴笑了一下。
“只是,这么多反吐的泥沙和盐圈,那地下岂不是有很多孔洞和水道。”我的话还挺多的,“山里就放着这些密集的水道不管,不怕哪天大面积塌方了吗?采石场为什么要建立在这后面?”
前方一个五大三粗的山民脚步一顿,慢慢阴沉地转过来看我。眼神是幽幽的。
“大师,那您说……这些盐圈能干什么用?”
如果是我本人在此,应该会察觉到这句话已经是攻击的前兆了。但“我”的脑回路不太一样,有些诧异道,我怎么知道,又低头仔细想了想,面上一喜:
“盐这么多,适合保养尸体啊!”
“如果往下打的水道够直够深,完全可以把没用完的人从头到脚竖着放下去湃起来,也不用担心坏得很快。”
我还来了灵感,就举了个例子,说竖棺葬人古来有之,所谓蜻蜓点水穴可是阴宅福地。而且,巧了,竖穴葬的往往是木棺或者铜棺,棺木多为箱形,坑口则为斗状。外沿一圈,看起来还就是个环形。
虽然铜棺对矿物的需求量有点大,但这儿不是刚好有个采石场吗?铜矿也不是什么稀罕的附属矿,多少能凑够吧?
话没说完,耳边风声呼啸。
“——大师,你知道太多了。”
那山民不知道何时已经逼到身前,手里开路割草的镰刀直接劈到了我的脸上。
结结实实的一下,鲜血直接伴随人体的高压飚起三四米高。
撕裂的巨痛中,那山民的镰刀卡在我的脸上,愣住看我,忽然惊恐地大叫一声,就想往外拔。
我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脸上被劈开的一层又一层蜕皮一样的东西跌落下来,鲜血、疼痛、曝光在晴天之中的不适应和强烈不安,让我第一次发出了有些怨毒的声音。
“你起码弄坏了我四件衣服。”
盐
台仔有些尖细妖异的声音里, 整个现场是无比寂静的。
就算是当时对“衣服”不解其意的徐佑,也是浑身一寒,倒抽口冷气暗自喊了声亲娘。
但这时候就看出人的反应和处事多有不同。如果换作是我在场, 多半会试图稳住台仔再转移话题;
但徐佑这样的老江湖想都不想,直接怒骂了一声,一个健步上前, 抬脚把那个还在往外拽镰刀的山民踹翻在地。
那山民冷不丁挨了记窝心脚,痛得大叫一声蜷成了虾子, 但徐佑好像没看到, 蹲下去重重将那人的脑袋掼在地上, 抽出鸟铳怼着那山民的脑门连贯开了三枪。
“砰!砰!砰!”
极端的近距离炸开一堆花花白白的液体泼了徐佑一身。
也就是几乎同时, 他就感到后腰上一轻, 备用的另一把拍子撩被人果断抽走。砰砰砰又是三声,点射在大叫着四散而逃的其他几名山民脚边。几人或跑或蹲的动作当即全部僵硬冻住, 噗通一声跪地抱头。
浓重的硝烟味再次带来死寂,一静一动又是一静之间, 所有变化都是兔起鹃落。
徐佑把满是血的外套解了,往台仔的脑门上一盖, 才冷冷道:“还有谁要跑?”
借着这个动作,他不动声色用大拇指揩掉了挂到下巴上的汗珠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整个面颊都惊得麻了。
再一瞥那个大胆的小鬼张添一, 也是邪门了, 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从自己那里无声无息拿走的拍子撩, 在被靠近的过程中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好在那孩子下手其实很有分寸,甚至可以说过于慈悲, 没有打穿任何一个山民的脚踵,只是做了威胁。
而且, 拍子撩膛线长、后坐力极大,一般细狗点的成年人都很难拿稳,就看张添一不作声低头揉着手腕,上面果然已经严重淤血挫伤。
徐佑多少松了口气,心道那就还是个人样,而且是个当机立断的好孩子。自己暂且可以相信,不用太分神到张添一身上。
只是这次差点阴沟里翻船被这些人贩子连累,徐佑脸色还是难看无比,眼看就还要再上去给这群人渣一人一枪。
听到这里,明明我就有台仔的第一视角,还是忍不住也长吁一口气。与此同时,当时扑面的血腥味确实清晰地浮现出来。
面对徐佑和张添一及时的反应,“我”实际上是不由愣了一下,暴虐的情绪被错愕先占据了。
而他们对冒犯“我”的山民一言不合就下狠手,从未有过的体验也让“我”多少有点微妙的飘飘然。
“我”似乎是尖声阴笑了一下,伸手去摸自己被撕裂的脸皮,首先摸到的是黏糊糊的外套。但还没等“我”思考怎么把地上跪着倒着的人剥皮,一个声音就平静道:
“不是要找墙吗?你还要耽搁多久?”
说着,张添一已经走到了前面,没有多看地上那些山民一眼。
必须要说的是,在我此时回忆起来的体验中,“墙”这个字眼,一瞬间带来的巨大贪婪,完全压倒性地将台仔的怨恨盖住了。
那种异样到无法自控的狂喜和渴望,在我目前冷静想来,其实是很不自然的。
台仔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被某种流程刻意炮制出来的巨婴,完全被深藏的指令驱动,对于身边人或事物的反应都十分傲慢生疏,似乎从来没有接触过正常世界。偶尔的虚荣、愤怒或窃喜夹杂在里面像残渣一样微弱,几乎是一闪而过。
这一点我在年子青身上也依稀感受过,但年子青的傲慢背后,个人的情绪和私欲极度强烈,像是过度压抑后陡然爆发扭曲,是另一个错误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