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396)
随着蛇皮袋被解开,并没有异味弥散。年怀仁的尸体虽然明显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但也不知道之前是保管在什么环境里,竟然还暂时看不到腐烂或风化干瘪,皮肤还是有光泽弹性的。
他有很多死人不该有的样子,诚实地说,叁易越是去观察,越是感到不舒服。
之后,母亲张璨在晚上独自处理了那具蛇皮袋,对这件事则是闭口不提。
起初叁易并不明白母亲突如其来的缄默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忽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他道,“袋子难道不是年怀仁交给我的吗?当时我自己是亲口这么说的吧。那么一个死人,要怎么钻进他亲手给我的蛇皮袋里?”
就是这个问题,让叁易彻夜难眠。
在不停思索的过程中,由于太过介意其中的真相,也是恐惧于在新家的安详宁静会被什么打破,叁易做了一件事后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后怕的事情。
他去找了年怀仁。
准确地说,那个年纪的叁易其实只是溜出家门,失魂落魄在深夜的街上游荡,看着幽幽的路灯感到头晕眼花。
因为他也不知道母亲张璨是把年怀仁的尸体处理在了哪里,显然也不可能去问母亲,叫母亲担忧受怕。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自觉路过少年宫,走到了原来的家中,按在了那个熟悉无比的门把手上。
触摸到黄铜冰冷的触感,叁易忽然愣了愣。
上面没有落灰,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接着是第二个念头,自己怎么犯糊涂真的出来了,家里爸爸妈妈会担心的。为了年怀仁值得做这些吗?
叁易回过神,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色,不由后悔起来,赶紧转身就往家里跑。
扭头的功夫,眼角余光带到了一点光亮。
好像是灯光。叁易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四周路灯的光辉都在聚拢压过来,身后那点光似乎也不出奇突兀。他又快步走了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身后的亮光意味着什么。
家里居然亮着灯,有人在里面。
绝不是臆想,在反应过来的瞬间,背后那扇门咔哒一下,是有人按住门把手,要从内往外推开。
能进那个家的,只有叁易和已经死掉的年怀仁,再没有别人了。就算那些和年怀仁来往的怪人,也从来不被允许进到屋子里去。
想起这要命的一点,叁易浑身发抖,被巨大的寒意一下钉在原地,竟然晕了头,慢慢扭头向身后看去,一下看到了无解的情形。
是年怀仁。
但是,不是尸体。是活生生的年怀仁,神色行动是如常的,打开门看到叁易,露出有些不理解且不满意的表情。
不管换了任何人来,这下都只会觉得是之前犯了癔症,因为年怀仁摆明了是活蹦乱跳的。
叁易原本也想这样骗自己。
如果不是在年怀仁的衣服上还能看到一些残余的陈土的话。
现实和认知在瞬间发生了不可逆的冲突,年仅七岁的叁易呆滞看着生父,完全被不可知的恐惧吞没了。
“……爸爸。”叁易说,忍不住身上的颤抖,看着那个对孩子来说过于高大,高大得近乎狰狞的身影走过来,低下头看他。
年怀仁并没有死去的记忆,应该也没有自己竟然死而复生的认知,面对外人时文质彬彬的神色彻底消失了,过来一把提起了叁易。
“你滚哪儿去了。”年怀仁阴沉问。似乎连这个血亲的孩子已经被他亲自转交给前妻的事情都忘记了。
叁易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没回家,就算是妈妈也不可能想到,这个早就该被挫骨扬灰的年怀仁居然又活了,阴魂不散继续在旧宅游荡。更不可能想到,才接回家的孩子会无故失踪被困在这里。
如果她和徐叔叔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找到这边……
叁易的眼皮突突直跳,掌心里开始冒冷汗。看着生父衣摆上未净的泥土,和那道在脖子上消失的勒痕,他竟然一瞬间产生了一个无比可怕的恶念。
死循环
事情到了这里, 年幼的叁易做了什么选择,似乎已经没有悬念。
年怀仁对着一个在他手里不停发抖的七岁小孩儿显然是轻蔑的,随意提着叁易就进了屋, 另一只手则习惯性地去拎地上的空酒瓶。
玻璃瓶里原本装着的确实是酒,不过不全是拿来喝的。在年怀仁认为叁易犯错的时候,他会用湿毛巾和没喝完的酒水, 给叁易施加一种历史上名为“加官”的窒息酷刑。其中细节过于残忍,就不赘述。
实际上, 年怀仁对叁易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训练方法和惩戒手段, 苛刻而且神经质, 似乎意图把叁易变成某种人为畸变的怪物。可惜再怎么折腾, 叁易也是肉体凡胎, 依然是个一年一年在长的人类孩子。
年怀仁没来由的癔症,可能是他自诩为“最后的年家人”的一种傲慢和狂热, 但对叁易来说就是脑子有病。
(往后当叁易在迷藏见到伪人们,见到年子青, 又一次听到“最后的年家人”这种自说自话的癫狂口号时,心情是无比嘲讽惨然的。这种荒诞的讽刺在他了解到掮客和张家的存在后, 彻底达到了顶峰。)
以前叁易只有父亲,能忍受,否则无法生存, 在年怀仁面前也只有长久培养出来的畏惧和服从。
但这个深夜, 这个训练有素的年幼机器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立马回家, 强烈且单纯的指令迅速代替了对年怀仁的恐惧,直接越过了大脑的思考。
在叁易反应过来前, 一片被无数次摩挲得无比光滑的啤酒瓶碎片已经从袖子里滑出来,被他紧紧握着, 尖端刺进了年怀仁脖子上的大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