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龙加(27)
他的头发没擦干,把床单弄湿了,我用手扣着他的后脑勺,要压下去的时候,他开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影响兴致吗?”
“影响。”
“那做完再说。”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跟白天的状态很不一样,柔弱且破碎感十足,我给他头底拉了个枕头,手往下伸,他鼻尖通红。
胳膊抵住我。
我问:“谁这样弄过你。”
他身子有些僵硬,我扣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嘴撬开,碰到他舌尖的时候他吐出两个字:“我爸。”
我撑起胳膊直视他。
他说:“我妈怀过四次孕,前三个是女孩,打了。我有个双胞胎弟弟,生完之后他就跟我妈离婚了,别人说他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很辛苦,他说带得开心,你知不知道他的开心从哪来的?”
他的眼底泛起了红血丝,“从我跟我弟身上。”
我亲他的眼睛,问他我新换的牙膏好不好闻。
他说:“后来我把这事告诉我妈,我妈提前买好了保险,又把各种财产委托给律师,受益人是我跟我弟。”
我又问他答应傅虞的手缝小鹿该去哪儿买。
他说:“高中一次圣诞节,她约我们吃饭,故意让我爸喝了酒,她开车送我们回家。到了家门口,我爸不愿意下车,他问为什么要开到她娘家来。我妈让我俩下,我看见外婆后跑了过去,我弟却追着车跑,我妈一脚油门把我爸送进了旁边的河里,崩裂的铁栅栏刺进我弟的胸口,刺中我的腿神经,他当场死亡,我瘫痪到现在。”
他身体很凉,僵硬,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天花板,“我自杀过很多次,但我怕疼,每次都不敢下重手。”
“嘘——”我亲他,“乖,我知道了。”
他僵硬了许久,在我左手与他相扣的时候,他用右手伸进我的头发,跟着我的节奏一起一伏。
我能听见自己的口水声和他轻声的喘息,他说:“虞阔,这款牙膏没有上次买的好,你换回来。银泰刚开了一家手工体验店,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去买了。”
我说好。
至于他爸的话题,就去他妈的吧。
那晚我俩聊了很多,他说他活下来后改名了,跟妈姓,我问他爸姓什么,他说龙。
我说龙嘉吉不好听。
他说这房子太空了。
我就联系了以前的房东,他给我介绍一个新房子的同时,还让我把之前的东西拿走。
我没东西了,那里面摆着的只能是高珂的,房东联系不到人,让我帮忙处理一下。
我跟傅嘉吉一起去的,他问我是不是住这里,我说:“不住这里,之前欠房东一点人情,来还。”
“我心里没疙瘩。”
“那你仔细看一看。”
他看了三秒就低头。
我把高珂的东西收拾好后,问她这房子还要不要,她说她男朋友给她买了套房子,我说靠,牛逼。
她让我好好工作,男人没套房子结不了婚的,尤其是在大城市,买套房子不容易,我要是再这样下去,以后处对象了会遭人嫌。
我说他不嫌。
她问我是不是打错了。
我回:【他不嫌。】
她没再发来。
跟房东协商好后,我在地铁口租了一间,这里离傅虞学校近,出行也方便,傅嘉吉问这两条腿是不是累赘,我说截了岂不是更惨,他说不是,有治愈的可能。
“我能感觉到。”他戳了戳自己的膝盖,“理疗师说只要我主动配合,我就能够站起来。”
“你以前都不配合?”
“以前觉得站起来没意思。”
“那你现在想了。”
“想站起来压你身上。”
我说我等着。
傅虞上小学的时候,傅嘉吉能站了,但由于他的腿部肌肉萎缩,还需要定期锻炼。趁这段时间,我把属于我的权力反复使用,因为我感觉傅嘉吉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有一晚,我俩躺在浴缸里,我脚撑在缸面上,他脚放在我胸口,我按摩他的膝盖,他的腿往旁边一侧,浴缸里的水花大了起来,因为他慢慢压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最后关头的时候他放弃了,他说:“算了,疼的,你别受这个罪。”
我说可以。
他摇了头。
那晚,我们就这么抱着,直到浴缸的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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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虞七岁的时候,音乐天分彻底显露了出来,跟着一个音乐家到处演出,参加少儿活动渐渐成了压轴,家里留出一间屋子专门给她放奖状。
音乐家姓吕,门下有十来个学生,大的二十五岁,小的四岁,傅虞并不喜欢交朋友,但那些对她有用,她总是对对自己有价值的人格外宽容。
这性格让我们家忙碌了很多,她经常请同门到家里来玩儿,一年到头,屁大的事儿都能办个小趴。
我让她收敛点,傅嘉吉说没事,爸有钱。
傅虞有他撑腰,干脆办个大联会,把她的同门全请来了。
二十五岁的那个,是个研究生,跟我差不多高,皮肤比我白,在傅虞带着那几个孩子到楼下唱歌的时候,他来请教我怎么锻炼。
我说练哪里。
他顺着我的肘弯往上,摸到二头肌,又绕过肩膀往胸膛划,“就这儿,你看起来挺大的,怎么练啊。”
我在给傅嘉吉冲咖啡,“上网查。”
我要放糖的时候他拉住我,“欸哥,你有腹肌吗?”说着他撩开了自己的衣服,“你看我这儿,练了好久都练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挺了挺肚子,“好想让它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