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144)
许久,他的薄唇勾着一丝隐隐的笑意,狠戾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令道:
“备马,即刻出发,前往甘州。”
叱炎眯起眼,眸中似有重重灯影,盈盈白衫一晃而过。
甘州?一处故地罢了,他有何不敢去。
***
白日的甘州城门外,车水马龙。
来自西域的商旅驼马队排着长队,想要在天黑前入城,那么便可在翌日晨间赶个早集出市,将手中行俏的货物卖个好价钱。
走在前头的客商将几个入城之人的关牒递给了守城的卫兵,另外又塞了些铜钱放入检查关牒卫兵的口袋中。
卫兵心照不宣,翻了翻手续齐全的关牒,又瞄了一眼看似寻常的商队,正要放行,目光落在队尾最后一位素衣女子身上。
在一行人的遮掩下,隐隐可见那女子帷帽的垂纱下,朦胧透光的雪肤乌发。
卫兵好奇了一步步走过去,想拿脏兮兮的刀柄挑开她的帷帽,一睹真容。可拿刀的手还未抬起,小臂突然被一股力道制住。
他回头一看,是个面上带疤的黑面女子,臂上纹着祁郸军的图印,凶神恶煞地对他低声道:
“这位大哥可想好了,这不是你该看的。”
卫兵被她的面容和声音一吓,咽了一口水,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后面排了许久的商队已开始叫嚣,便挥挥手任他们离去。
辰霜隔着帷帽,看身旁的凝燕面色不佳,问道:
“可是暑气还未好透?我知甘州城有一处医馆,你与大家先行到客栈休息,我去替你买些药来吧。”
凝燕唇色有些发白,面对头顶高照的日头,身间虚浮无力,勉强出声道:
“主子,你许久未出凉州,孤身一人,我实在不放心。不如让其他手下去吧……”
“无妨的。那处医馆偏僻,恐无人认得,你在客栈稍坐等我,我去去便回。”辰霜宽慰了她几句。语罢,她便与队伍分离,朝记忆中的那处医馆走去。
她其实,只是想独身一人在甘州城中走一走,透透气。
穿过最后一道巷尾,那间医馆就在拐角处。她渐渐不知所以地慢下了脚步。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些莫名的预感。
恍惚那个玄色的身影就在医馆门口斜倚着,一如那日在夕阳落照下,那人淡淡回眸,问她:要不要一道去上巳节。
此时,她将双手手心交迭,攥紧在腰前,闭上眼,心一横,穿过巷尾,行至医馆门口。
意料之中,往来人群,熙熙攘攘,医馆一如既往的热闹,看诊之人溢满堂内。
并无那个身影。
她轻舒一口气,跨入堂内。
眼尖的掌事医女一眼便认出了她来,疾步朝她走来,笑道: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贵人!贵人的伤可好些了?”
辰霜未曾想会被认出,为表敬意对她摘下帷帽,点头道:
“承蒙照料,伤已完全好了。当日离去突然,未来及道谢……”
“不必多言,治病救人本就是医家本分。”上了些年纪的医女笑得眉眼皱纹弯弯,慈容满面,又拉着她手,问道,“对了,你夫君今日怎么没和你一道来?”
“他并非……”辰霜摇头却又迟疑了半刻,最终仍是没有再过多解释。她径直表明来意,道:
“我今日来,是想买些避暑药材,不知店内可还有存货?”
“自然是有的。贵人稍等我片刻,我帮你配些好方子来。”
医女离去后一刻又复返。除了一迭黄皮纸包好的草药,她手中还有一柄陌刀。
辰霜见到那柄陌刀,心下一惊,左右四顾之下,问道:
“这是?……”
医女将草药和陌刀一并递到她手中,道:
“这柄刀应是贵人的夫君心爱之物吧?当日他用这柄陌刀作为诊金。我只觉实在太过贵重,心下难安,没成想微来得及还予他,你们就出城走了。今日难得再见,不如贵人帮我带走,交予他吧。”
鬼使神差一般,辰霜接过这柄熟悉万分的陌刀。她不由自主地缓缓抽出颀长的刀鞘,锃亮的寒光她在眼帘中一闪而过。
她心间一颤,拿刀的手停滞了半刻。
俄而,她敛神,将刀收回鞘中。
刀身沉重,她单手难以提起,只得将其双手环抱在胸前。她终是什么都没说,放了几两银钱在医女手中后,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医馆,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医女一愣,还未来及点清手中的银钱,便见那女子戴上帷帽飞也似地跑远了。她叹了口气,只得收下这过于贵重的诊金。
因天已入暮,即将打烊闭店,掌事医女送走了最后几批问药的病人,回到柜台打着算盘,盘算着余下的药材和收支。细思间,忽感眼前一暗。
她抬首,看到一名身着玄色劲袍的男人立在她面前。
男人气势凌然,面容雕刻般英气,唯独左眼眼角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如玉璧微瑕,平添粗犷砺色,更衬得其人威仪千重,不可逼视。
“你是?……”医女拨着算盘的手停下,顿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男人扫了一眼冷清的前堂,手臂支在柜上,慢悠悠道:
“我数月前,曾在贵店留有一把陌刀当诊金,今日路过,特来赎走。店家可麻烦帮我取出来……”
“哦!是大人您啊……您今日没戴面具,老身一时没认出来。”医女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可真不巧,您的那柄陌刀,就在刚刚被您的娘子取走了……”
男人闻言猛地直起身,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他骤然逼近她,沉沉的音色中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