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59)
她与昨夜那副痴缠的模样,迥然不同,仿佛并非同一人。后来即便已是神志不清,呜咽不断,此刻竟还如此清晰地记得他当时所应允之V。
这女子千变万化,换脸如翻书,果真是不可小觑。
他自嘲般在心底轻哼一声,对葛萨令道:
“找一身层纱胡裙,要带面纱的那种,给她换上。”
***
漠北一年一度的鹿茸大会开在每岁孟春,冰雪消融的时节,庆贺新年伊始,乃是贵族游乐竞技的盛会。
今岁,鹿茸大会摆在回鹘王庭数里之外的草原。天高山阔之下,十里无垠绿地,大风起云飞扬。
回鹘各大部的世家大族悉数到场,列席其间。各部勇士已就位,赛场分列,比得无非就是骑马、射箭等传统兵家之术。
游牧民族一向逐水草而居,本代掖擎可汗一改旧制,每攻下一城,便学祁郸人筑起高耸的城墙,从各部内九姓大族中挑选可用之才镇守,屯兵积粮。从此雄起漠北,草原上的各部纷纷依附。
不仅如此,掖擎可汗意在通过平衡各部势力,使之互相掣肘,攫取更大的势力范围。
此会,本就是大可汗拉拢各部的契机。
辰霜一路跟在叱炎身后,行至会场落座。
今日,玄王叱炎着玄黑高襟胡袍,胸前以金丝镶着游龙图腾,要配长柄佩刀,凛冽贵气,不可逼视。
他本就是大可汗最为受宠的儿子,位列五王之首,赐座于可汗王座高台之下。辰霜按他要求换了一身回鹘贵女的胡服帛裙,以轻纱覆面,在他身后默默步入会场。
王座之上,掖擎可汗与固裕可敦并肩同坐,迎各部贵族。辰霜经过之时,似能感受到宴海悠深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如有阴翳。
她迅速跟上了叱炎,待他落座,便蹲坐在他身后,颔首许久,不敢抬头示人。
“看见了?”
她抬眸,见叱炎微微侧身,与她耳语。他的侧脸迎着日光,玄铁面具之上投着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一道英气逼人的下颔线。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对面一列席位,坐得竟是大唐议和使臣,乌泱泱的一排绯色官服,在草原上犹为夺目。
辰霜始料未及,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向叱炎身后靠了靠,想借由他高大身躯的荫蔽,藏于其中。
叱炎不慌不忙,抿唇淡淡道:
“今日是大唐使臣在王庭的最后一日。你只需乖乖在我身后,他未必不会注意到你。”
她垂首应声称是。
铜槌敲响了金鼓,竞赛正式开场。各部挑选最具能力的勇士,一群彪形大汉,威猛精壮,角逐赛场。
辰霜一向不喜这般蛮力的较量,看了数场后已是百无聊赖。昨夜的闹腾了大半夜,此刻困意渐渐涌了上来,只觉得颈上这颗头颅有千斤重。
一个没支撑住,额头下垂,缓缓落在了前面叱炎的脊背之上。
男子特有的雄浑而又清冽的气味混入她的鼻息,坚硬壮阔的宽背骨骼分明令她一下惊醒过来。
却见他仍是在与四周的大臣谈笑风生,并未有异。她舒了一口气,继续在地上数着蚂蚁,眼皮却越来越沉,周身似有绵云漫漫,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枕着一袭狼毛毫尖大氅。再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男子修长的手指,正环绕着一圈青瓷的杯盏。
与她的面颊仅有咫尺之隔,仿佛下一刻就要轻刮她的鼻尖以示惩戒。
瞌睡中,她不知何时已被叱炎安置在了他身旁,靠在他脱下的大氅为枕被,侧趴着伏在案上,睡得天昏地暗。
指尖感到一丝滞重,她垂下头去,忽见双手已被包扎好。昨日赶路甚急,掌心和手指被磨破皮都未曾发觉。
她偏过头,望向一旁端坐不语的叱炎,心中没由来地一颤。
见她苏醒,眼前的男子微微颔首,轻声对她道了一句:
“你困了,回去让葛萨前来便是。”
他说话间,呼出的气息扑面而来,连空气都温柔了些许。
辰霜揉了揉眼,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嗜睡,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
“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无碍。”
叱炎言简意赅,只是静静望着她的脸,目光如片云,将她笼罩。
她正要起身,却听场上忽有大唐使臣向可汗请战。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今日盛会,我大唐的射手也想与草原的勇士一较高下。素闻草原男儿射术无双,大可汗,我方选一名代表,与你回鹘的神箭手比一比箭术,定个彩头,大可汗意下如何?”
见是大唐使臣要比试,掖擎可汗笑而允之,语调轻慢:
“大唐使臣今日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只要能打得赢我们,哪怕是一座城作彩头也未尝不可哈哈哈哈。”
“并非要大可汗一座城,只问大可汗要一个人。”
那位身着绯袍的年轻使臣悠悠侧过身来,凤眸一敛,指着玄王叱炎座位上,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道:
“就要这位姑娘作彩头吧。”
第29章 请战
辰霜的瞌睡一瞬间全被这句话敲醒了。她从案前伏起身来, 晃动间面纱细碎的流苏垂落,其下,一双微翕的眼眸直视着那个出列的大唐使臣。
他也在看她,剑眉微挑, 狂妄中带着一向的高傲与笃然。
辰霜攥紧了拳头, 在高照的日头下冷汗淋淋, 湿了颈背。
她竟未曾想到,崔焕之等一众陇右军竟混在使臣队伍之中,充当使臣的护军,前来回鹘王庭。
瞬间,一切明了了起来。她之前未曾细思,崔焕之如何会在如此偏远的销金窟出现寻她。想必早在她前往肃州之时,他已觅得了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