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天到晚钻到钱眼里的玩意,我给他的东西还少吗!竟还不知足!”曹达怒气冲冲。
他哪里会不知道,他这个蠢货弟弟是来做什么的?
还不是为了那巡盐御史的事!
他冷着一张脸,想也没想,就说道:“不见,让他滚!”
来人犹疑着先看了陈立一眼,不确定自己这样去,究竟行不行。
陈立收到视线后,便与曹达说道:“干爹,我去说吧。”
曹达不耐瞥他,面有不满。
陈立先把人打发下去之后,又压着声音同他说道:“您就算不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好歹也先想想小郎君,您不是还想着明年把小郎君接到自己身边吗?总不能真的就这样抹了大人的脸面了。”
“儿子替您好好跟大人说去,一定不让他再为这事来烦您。”
“他还有什么脸面?”话是这样说,但曹达终究也没反对,挥着手让人退下了。
陈立松了口气,又与人欠了欠身,这才退下。
……
全方同今年三十有几,比曹达要小上一轮,当年曹达被卖掉的时候,他还没出生。
或许是因为不是一个娘的缘故,兄弟俩长得其实并不像。
这也是为什么,旁人从未猜过他们是兄弟的缘故。
此时他正被陈立请到了司礼监的一处值房里,这处值房是陈立平日用来办公和休息用的。
作为曹达最信任的干儿子,也是司礼监中除曹达以外最有话语权的人,陈立的值房自然不会差。
桌上已摆好了糕点和茶水。
但全方同的眼睛,却始终流连在屋内那几幅名家字画上面,还有那几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瓷瓶。
陈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全方同站在那几只瓷瓶面前,这边摸一下那边碰一下,光从背影就能看出他的贪婪。
他眼中闪过一抹厌弃,脸上却照旧挂着一个笑。
“让大人久等。”
全方同一听到他的声音,倒是立刻回过了头。
“陈公公。”他对陈立倒是十分客气,显然也清楚他在司礼监的地位,以及在他哥心中的位置。
“我哥呢?他还是不肯见我?”全方同有些不高兴。
陈立没有正面回答,只同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待人坐下之后,他便跟着在全方同的对面坐下了。
这才一边给自己倒了盏茶,一边同人说道:“干爹这会在忙。”
这话一看就是推辞搪塞,全方同岂会相信?他脸色先是一沉,待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是谁之后,方才强行忍住。
“陈公公,你替我跟我哥好好说说,我想去做这个,还不是为了他,他手下养着这么多人,我总得替他多考虑下。”
“我哥也真是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他都不知道。”
“这世上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这样全心全意待他?”话说到这,待看到陈立瞥过来的视线,他忙又腆着脸补充了一句,“当然,陈公公你是例外,谁不知道,我哥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大人谬赞。”
陈立与人笑笑,并未把这声恭维放在心上。
“其实干爹不让您做这事,也是为了您好。”
见全方同一脸不信的模样,陈立忽然压低声音与人说道:“大人可知晓,今日干爹为何生气?”
“我哥生气了?”全方同一愣。
他倒是不知道这事,此时自是一脸纳罕道:“谁这么大胆,敢惹他生气?”声音倒是也因为陈立的这番话,放轻了许多。
显然也是害怕这把火,烧到他的身上。
“大人可知晓南安王如今在玉田的处境?”陈立不答反问。
“不是说玉田有瘟疫吗?他怎么样,死了没?”全方同听他说起谢清崖,倒是又显出几分激动。
他进京那日,就听说玉田那边的事了。
心里正感慨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这么倒霉催的,这种时候去玉田,就听人说,这次去的官员正是谢家那小子。
知晓这事的时候,他自是好不兴奋。
恨不得谢家那小子,就这么死在玉田。
其实说句心里话,他并没把谢家那小子放在心上,当初那件事处理得十分干净,除非有鬼跟他通风报信。
不然谢家那小子,是绝不可能知道这事的。
但他哥却不肯他留在京城,非要把他派到外头去。
事实证明,他没错,谢家那小子这些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醉生梦死,虽然仰仗着嘉顺长公主,得了个顺天府尹的差事,但也没多少人信服他。
想到前些日子回京,他哥又对他耳提面命。
他就烦不胜烦。
但再烦,他也不敢在他哥面前表现出来。
不过在陈立面前,他的态度便要松泛许多,听人这样询问,他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处境?”
陈立没隐瞒,把谢清崖在玉田受人褒扬、以及众人下跪的事,都同全方同说了。
全方同听完之后,也不禁有些纳罕。
没想到这南安王去了玉田,口碑就立即反转了,但他心里其实还是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陈立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继续同人说道:“干爹本来想把这南安王秘密处置了,可寿康宫那位不肯,所以干爹不让您做那事,也是为了您好,以免您总是在那南安王面前出现,让他想到什么,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毕竟当年那场战役,死得可是他的亲父兄,搁南安王从前的脾气,要是知道这事和大人有关,大人觉得自己……”眼见全方同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起来,陈立则继续盯着人,一字一顿继续同人说道,“还有命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