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非得送去庄子,还有别的去处也可以。
“老夫人,”袁瑶衣嘴角浅笑,眼中光芒柔和,“之前,你说过我可以要一个恩赏。”
闻言,詹老夫人眉间皱了下,看去袁瑶衣的目光也没有方才的柔和了:“是,你说吧,想要什么?”
莫不是一直不要恩赏,就等着这刻吗?不想去庄子,想留下来。她可是知道,昨夜詹铎进了这女子的屋……
然而心中又不信袁瑶衣是耍心机的人,于是,面上倒没露出来情绪。
袁瑶衣也不急,等着尤嬷嬷带着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这才开了口。
“瑶衣是想求老夫人恩准,许我离开邺国公府。”她清凌凌的嗓音响起,双眼中满是平静。
“你说什么?”詹老夫人脸上闪过微诧,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准实。
袁瑶衣抿抿唇:“我想离开,不去庄子,也不再回来。”
第44章 第 44 章
外面传进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 来自褚姨娘院子的方向。
正月初一那日,褚姨娘被诊出有了身孕,詹韶康很是高兴, 给人赏了不少东西,抽空便会过去。而这大清早的鞭炮声,不用说也知道,是褚姨娘的恃宠而骄。
詹老夫人皱皱眉,明面上她把后宅的事情交给纪氏管,可哪能真的放手?
这份家业是给詹铎的,别人代管几日可以, 但是不容真的占为己有。
她的手往小几上一捞, 抓起那把檀香佛珠,指尖捻了两下:“瑶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袁瑶衣低着头,敏锐的察觉到詹老夫人的语气变化:“知道,我其实一早便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我生在普通人家,并不懂高门中的规矩,也不敢说。”
“一早?”詹老夫人看她,“你就这么不稀罕留在世子身边?”
说实话, 她有些不信。就连自己一直信任的樱儿都能生出心思, 更何况这个平头女子?
她是欣赏袁瑶衣,也感念着那一份对她的心意, 但是任何牵扯到詹铎的事, 她都会多想几分。
袁瑶衣抿唇, 而后点头:“不想。老夫人对我好,会护着我, 所以我自然不能说假话瞒着你。”
之前脑海中准备了好多说辞,可真临到现场,却发现那些准备早已忘得干净,根本用不上。
“你说吧。”詹老夫人道。
袁瑶衣小吸了口气:“世子现在入了枢密院,正得官家重用,以后定然是仕途锦绣。国公府是他的家,与家人间,他需得和睦。相信老人夫人知道那晚我来念安堂送药,碰到了回府的二公子。”
“知道,后面国公罚他跪了祠堂。”詹老夫人淡淡道。
袁瑶衣点头,转而又道:“可是这件事并没过去,竟是生出些流言来。”
她不再说话,低头看着眼前的方寸地方。那些风声她不说,相信詹老夫人也多少听过,便是詹钥惦记着自己兄长房中的女子,趁夜里将人堵住……
詹老夫人转着佛珠,良久才道:“既是流言,压下了便好。”
“可是兄弟俩之间的隔阂会更大,”袁瑶衣道,声音清浅通透,“包括夫人,世子称呼她一声母亲,后面不管大小事情,还是得夫人帮着办,近在眼前的议亲也是。”
屋中又是一静,这次詹老夫人没说话,而是看着袁瑶衣若有所思。
见此,袁瑶衣继续说道:“还有世子的议亲,并不是我去了庄子就能解决。只要我在,就还会被接回来,做这些表面文章,或许表现为看重新嫁娘,但是她不过是晚几天见到我罢了。”
她清楚的把事情摆出来讲。
之前她得罪过纪氏母子,两人往后自然还是针对她,他们和詹铎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而议亲,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是詹铎未来妻子到底定了谁,没人知道,可见詹家极为重视,更证明那女子的不一般。
所以,综合利害,把她送去庄子解决不了根本。彻底的让她离开,才是一劳永逸。
外头的那串鞭炮早已放完,晨光从窗纸透进来,两只家雀儿站在外面的窗台,正叽叽喳喳唱着。
“瑶衣,”詹老夫人终于开口,此时的目光中几分陌生,“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般话。以前只觉你乖巧懂事,今日听你这样说,发觉你的见地不浅。”
便是一个在国公府长大的姑娘,恐怕也不如眼前这女子看事深。明明一双眼睛清亮,却将一层层的腌臜看透。
谁能说她讲得不对呢?
“瑶衣只是说出心中实话。”袁瑶衣微微抬头,看向詹老夫人。
这时的老人家眼中戒备减少,竟浮出些许悲哀。
詹老夫人在后宅斗了一辈子,见多踩着别人往上爬,争名夺利,却少见袁瑶衣这样主动退开一步的。自然,退这一步,就能保全她自己。
“你想好了?”她又问了句,也像是在问自己。
袁瑶衣轻轻往前走了两步,去到老人家跟前,然后朝着低下头去:“求老夫人给瑶衣这个恩赏。”
她腰身落得极低,绣着藤花的桃粉色抹胸跟着往下一松。
“你这……”詹老夫人骤然眉间蹙起。
她看见了袁瑶衣锁骨上的齿印,女子皮肤娇嫩,都过了一夜还如此清晰。是谁留下的,她如何不清楚?
昨夜落雪,听闻詹铎回了德琉院,后来进了袁瑶衣的房里,说是熄了灯,应当是将人给要了……
袁瑶衣抬头,对上老夫人惊诧的目光,小声道:“没有成,我来了月信。”
詹老夫人听了,眉头却是更紧。
这并不是成没成的事儿,而是自己那一向性子冷清的孙子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