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章坐下,代宫中帝后问候几句,之后就顺势出去。
宜真也跟着一道动身离开。
“怎么,庆宁长公主又跟你说长宁长公主的事了?”殷章显然察觉到了刚才有些僵硬的氛围,出门后就开口问道。
宜真兴致本有些低,闻言还是一抬眼,说,“不许胡闹,得叫姑祖母。”
“好好好,姑祖母。”殷章应声,笑道,“我就是看不惯她们为难你。”
“姐妹之情,合该如此。”宜真倒是看得开,只是难免有些沉闷。
“罢了,不说这件事了。”
见她不想说,殷章也就不说,也不急着去宴席处,同宜真小径上慢慢走着。
宜真暂时没心情说话,纵使历经两世,在面对如此种种,她心里还是难受。
她同家里不亲,而那些亲的,又是因为家中才如此,这般一来二去,她竟仿佛成了孤家寡人,一个真正亲近信任的家人都没有。
“表姐,怎么了?”殷章默默陪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有些担忧的问,
“没什么。”宜真叹了口气,笑道。
殷章略抿了抿唇,忽然握住宜真的手腕。
宜真一惊,下意识看向他,不解道,“阿瑾?”
他生的太高了,她竟要仰着头,他拧着眉,满脸肃然,这般俯视着她时,竟有些凶相。她不由后退些许。
“表姐,你别难过。”殷章笑着对她说,“有我在,我会永远陪着表姐的。”
没想到殷章要对她说的是这个,宜真怔了一下。
“你,”她下意识道。
“不管将来如何,只要我在,我都会陪着你的。就像从前,你陪着我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忘的。”殷章急切的说,想要让宜真相信他说的话。
可信任这种东西,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
眼见着宜真看着他,迟迟没有言语,殷章眉眼轻垂,不由有些沮丧。
“表姐,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他闷闷的说。
刚还有些凶,现在瞧着,竟又有些可怜样了。
宜真心下徐徐松缓开,不由的又想笑了。
“嗯,我相信你。”她轻声说。
刚才的种种情绪经过这一遭,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管将来如何,起码在现在,看着满腔真诚的殷章,宜真是愿意相信他的。
殷章立时就笑了。
“表姐,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他声音放轻。
宜真笑笑,扭了扭手腕。
殷章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顿时像被烫到了一样,慌张的松开。
“表,表姐,我不是有意的。”他将手背向身后。
“没事。”宜真垂眸,将手腕收进衣袖。
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前后两世,男子她只同宋简之有过身体接触,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殷章的手很大,也很烫,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的手腕牢牢圈住。
这一刻,宜真无比真切的意识到,即使殷章才十五岁,但他也已经是个大人了。
她不能再将他视作小孩子了。
殷章心中忐忑,小心的看着宜真的反应,只觉背在身后的手,掌心一直在发烫。
细腻,温软,柔嫩,像玉,但要比玉更软更暖。
两人同样的面上不动声色,几句话后,便就分开了。
宜真往待女客处,殷章往男客处。
这般转身走到无人处,宜真才微的蹙了蹙眉,动了动手腕,冬日的冷风吹过,才算吹尽了那份热意,可等将手收进袖中,却又似乎还在。
她吸了口气,让自己无视掉。
庆宁长公主府有一片腊梅花树林,冬月末里,腊梅初绽,缕缕幽香不绝。
设宴的院子,就在花林两边,从敞着的门口便能看到外面的花树。
宜真落座,照旧是跟潞安县主坐在一起,应付了一众来打招呼的人后,她同潞安县主说起了话。
“郡主。”后面阿竹靠过来,附耳轻声提醒,“饶国公府的吕云岚姑娘一直在看您。”
宜真下意识抬眼看去,目光转动,便在一众小姑娘里看到了那个不算陌生的姑娘。
吕云岚,她对此人很有印象。
之前饶国公府宴上,有乐在她身上闻到了迷情香的味道,而那次,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吕皎月似乎出了点问题。
吕云岚显然没想到宜真在看她,又一次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对上她的目光,不由有些微的慌乱,而后稳住,颔首见礼。
宜真笑笑,收回了目光。
看来是因为计青华,宜真记得,这位吕姑娘,似乎对那位计公子十分痴心。
“小心些吧。”她吩咐左右。
阿竹等人立即应是。
宴过大半,众人吃的差不多了,便开始玩耍,多是去外面的林子里转悠。
宜真暂时没急着动身,忽然有丫鬟过来,低声说淮南郡王有事寻她。
宜真正要动身,心中一动,问过后得知来传信的是个丫鬟,而不是殷章身边的内侍,便敛了眉眼。
她跟着丫鬟离开,但却没有跟着她去,而是寻了处毕竟的地方,让丫鬟先留下,而后命人去问殷章。
“悄悄的,别惊动了人。”她说。
丫鬟不解,却也老老实实的候着。
片刻之后,殷章大步过来,先扫视一眼,见宜真无恙,心下一松,而后道,“我刚刚并没有遣人来寻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