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他是个永远都不可能与她并肩而行的玩物。
一个想要出门走到太阳下见人,都要狼狈披上伪装的魔偶。一个怀揣着龌龊计划,居心叵测自甘下贱给她暖床泄火的玩意儿。
他迟早是要死的,而且,死得也不会太好看,他又何必难过。
摆清位置,认清自己,就不会失落。
淮枢宁图他的身子,图他难得的姿色。他呢,不过是在死前,用她的怀抱暖一暖身上的血,让自己多多欢愉了,也不白来这一趟,不白付出这一场。
只是,早上煮那张皮时,他还禁不住想了。想如果以后真的可以坐在她身旁,无人揭穿他,那他是不是可以无限期地拖延计划,等到还记得绮柳和魔域的那些人老了,死了,这日子,也就能这么跟淮枢宁过下去了。
他那时还想,若无人拆穿他,就这样平静的和淮枢宁过完一辈子,也挺好。
果然,自己不能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美好的东西,哪怕是幻想,都不属于自己。想了,就一定会破碎在面前,化作一道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将他打醒。
他要真的是魔也好啊,无心无情的,这种时候,就不会知道苦涩是什么味道。
“你说,到底是为什么,母亲诞下了他?”淮枢宁抱起龙蛋,她动作生疏,但天然知道如何用体温去温暖这颗龙蛋。
她将龙蛋贴在了心口,用臂弯圈住了这颗蛋。
“会是什么呢?”她脸上分明是期待的笑,“当今还有什么最为紧迫?缓和与人族的关系?这好似也算姐姐的活儿,那还能是什么呢?”
楼兰就这么站在这里,真心知道了何为多余。
“渝修引。”她突然抬起头,对楼兰说道,“五皇子的名字。”
楼兰愣了愣,想到了什么,紫色的眼睛稍稍缩了下,又重回黯淡与空洞。
还想问什么,即便那未出世就被偷走的三皇子有名字,也与自己无关。
他又算什么,问了有何用。
“没名字。”淮枢宁却读懂了他的眼神,低头复看向那枚龙蛋,轻声说,“哥哥还没为自己选名字,就被盗走了。”
“……名字,”楼兰低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是如何选的?”
“把蛋抱到太庙去,太庙里有个万字碑,就抱到万字碑文前,做个仪式……具体的我也没见过,仪式完成后,那碑上会依次亮起字,那就是我们龙给自己挑的名字了。”
淮枢宁将龙蛋放在了两个枕头之间。
“三皇子就是在太庙被偷的。”
听闻那时,仪式还未做完,龙蛋就被盗魔换走了。等仪式作完,不见万字碑亮字,看守龙蛋的左右大臣才意识到,龙蛋被偷换了。
“说起来……”淮枢宁眯起眼笑着,“龙主突然诞下龙蛋,你的计划,没变吧?不如你也试着,早些透风报信给你的那些帮手,让他们也来盗个龙蛋?”
楼兰咬着嘴唇,闭目深吸口气,似在静心忍怒。
“哦,我说错了,如今没有需要龙蛋的魔了。”淮枢宁勾开他的衣带,低声道,“不必偷龙蛋,拿到手摔了就是。”
楼兰猛地睁开眼,推开她的手,挣扎时,看到了枕边的龙蛋。
“你……你孵蛋去。”他说。
怎么能把蛋摆在枕边,当着龙蛋故意戏弄他。
淮枢宁哈哈笑了起来。
“孵蛋可不是我的事。”她反剪着楼兰的双手,将他整个推到了龙蛋前。
楼兰的鼻尖几乎要碰到这枚龙蛋。
“喏,你的事。”她说,“楼兰,为我孵蛋吧。”
她把龙蛋交给了楼兰。
第44章 医者
淮枢宁松了手, 放过了他。
“饿了。”她忽然这么说。
她站在床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之后闪身不见踪影,只丢下一句:“我去吃点东西,晚上困了就睡, 不必等我。”
楼兰怔怔整好松掉的衣裳, 回头看床上的那颗龙蛋。
他有些想把蛋移到桌上去, 又怕摔了, 犹豫了好久,最终将蛋轻轻推到床的最里面,还给盖上了被子。
进药庐后,不知不觉又是一天。到了晚上, 淮枢宁还未回来, 楼兰实在不知什么饭能让她吃这么久, 懊恼着坐到床边,又忽然意识到, 自己生出这般懊恼的心绪, 很是危险。
不能真的当自己是她的伴侣。所以, 何必为她牵肠挂肚的, 何必要恼人家夜不归宿。
楼兰贴着床边,小心翼翼躺下, 怕自己惊扰了蛋。
躺下后, 初时颇感无聊, 后来自己也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什么,仿佛什么都想了, 疲累不堪的, 眼皮就沉了。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咸咸的海风味飘来, 那种秋日夜晚湿冷的海水气息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真实。
楼兰挣扎着睁开眼,看见淮枢宁就站在床边,一双金色的眼瞳直愣愣盯着他看,见他望过来,眯起眼露出笑来。
那种笑,像饱餐一顿后,趴在墙上晒太阳的猫。
“怎不往里睡。”她开口。
楼兰扯着被子坐起,先把蛋抱到中间来,自己向内移了移,转念一想,又怕淮枢宁突然睡上来压了龙蛋,又把蛋移向了床内,和自己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