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124)

66   血海深仇

◎“切骨之仇深似海，我又如何敢忘？”◎

李怀熙听到这句话, 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你说什么？”

守卫额头上渗出冷汗，硬着头皮回道：“殿，殿下, 小的所言绝无虚言, 的确在柳大人殒命之处, 发现了赤巍军的令牌。”

闻言, 柳高轩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殿下, 我阿爹不过是曾经顶撞过你几句，你又何必下此毒手？！”

他虽这样说着，但脸颊上的巴掌印仍火辣辣的疼, 他捂着脸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丹阳又给自己一巴掌。

柳灵誉回过神来，眸子里满是茫然，她看着李怀熙，喃喃唤道：“殿下……”

李怀熙觉得脑袋乱糟糟的, 她摁了下眉心,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赤巍军人手一块金令牌，可出行宫中各处，所到之处无人不惧。

如今这令牌出现在柳江甫丧命之处，只怕在旁人眼里, 柳江甫之死和她脱不了关系。

她走到柳灵誉身边，轻声道：“不是我做的。”

阖府上下一片静谧, 众人的目光带着探究，忍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李怀熙低叹一声, 随后抬眼, 艳丽眉眼泛着冷光, 周身威压震住众人，扬言道：“你们都看着本宫做什么？即便案发之地有赤巍军的令牌又如何，难不成觉得是我派人去做的？”

“怀熙所言甚是，只有一块令牌说明不了什么。”

温和而又熟悉的男声在府门处响起，李怀熙抬头，看见李宸渊站在门前，眉眼含着温和笑意。

“皇叔……”李怀熙抿下唇，“你怎么来了？”

李宸渊朝她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玄色鎏金长衫随风而动，赤色腰带紧紧束在劲瘦的腰间，面容依旧毫无血色，嘴角挂着一抹阴郁的笑。

傅江流……他怎么会和李宸渊一道而来？

李宸渊已经在李怀熙面前站定，温和道：“怀熙，你既想掌权，便该收收自己的脾气，你手握赤嵬军不假，可若是借此行不良之事，那可会让……”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可是会让众臣寒心吶……”

李宸渊方才还在附和她，说只有一块令牌算不得数，三言两语间，却又妄想定她的罪。

李怀熙气极反笑，“皇叔这是何意？难不成认定我是害死柳江甫的幕后之人？”

四周静悄悄的，李宸渊望着她没说话，走到厚重的棺木旁，手抚在上方，低声叹道：“柳大人死得……何其无辜。”

忽的沈景洲从李怀熙身后走出，他拱手揖礼，“宸王殿下，微臣觉得此事有许多不合常理之事，应当仔细查探才是。”

“祯平公主，断然不会做出戕害大臣之事。”

李宸渊回头，绕有兴致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忽的抬手落在他的肩头，轻声道：“景洲，你又凭什么觉得此事和她无关？”

“你做了她几日少师，便已经有眼如盲，再也分不清公理道义了吗？”

他落在沈景洲肩头上的手微微用力，沈景洲不自觉蹙眉，随后如常开口：“臣正是想寻公理，才不忍祯平公主殿下受此等污蔑。”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领命彻查此事，查得出真相，你便可还怀熙清白，若查不出，那便是你办事不利，不妨就以命相抵？”

他声音平和，彷佛再说最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沈景洲垂下眼，撩衫而跪：“臣愿——”

“你愿意本宫可不愿意。”李怀熙蓦地出声打断他的话，她挡在沈景洲面前，直视李宸渊，“若要查案，那自有大理寺来办，你为难他一个文臣做什么？”

李宸渊看向沈景洲，又收回目光饶有深意地看向李怀熙，淡淡道：“我方才不会是玩笑话罢了，怀熙何必如此着急。”

自打李怀熙在朝堂之上夺权之后，二人便已算是撕破了脸面，李怀熙听到他此刻这样说，顿时冷笑道：“此事关乎朝廷命案，又涉及本宫清白，皇叔竟还有心思玩笑吗？”

李宸渊低笑一声，尚未来得及开口，站在一旁迟迟不曾开口的傅江流忽然走出来。

他站在院中树下的一片阴影中，面容依旧平静淡漠，昳丽的眉眼下垂，瞧着似乎有些困倦。

“宸王殿下……”他开口，声音微哑：“下官觉得沈大人说得没错，此事还有诸多疑点，应当仔细追查才是。”

李宸渊微微颔首，倒没有像对沈景洲那般咄咄逼人，反而笑着附和道：“傅小大人言之有理，本王自会派人查清此事的。”

李怀熙抬眼看他一眼，冷哼道：“本宫也定然会找出谋害柳大人的真凶，看看究竟是何等人，敢将这脏水往本宫身上泼！”

话音落，李怀熙再不看众人，抬脚走出府门。

长街熙攘，沿途行人嘈杂声不绝于耳，柳府大人的无辜丧命，丝毫影响不到摊贩的日常生意。

李怀熙心头堵着一口气，闷头向前走，拐到巷口处险些被块石头绊倒，更是气恼，抬脚将石头踢向前，恨恨道：“连你也跟我作对是不是？”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李怀熙只当是跟上来的丹阳，闷声道：“丹阳，我自己静静便是，不必跟来了。”

身后之人没有说话，李怀熙回头，看见沈景洲站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他身姿清隽，日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染上一层温和的莹润。

言念君子，温润如玉，不过如此。

见他来此，李怀熙的怒气淡了些许，她低头轻叹一声，慢吞吞地开口：“我没有做过害死柳江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