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68)
徐清樵一路兴致缺缺,听到这位,倒是敛了几分笑,多了几分沉思。
余氏只当是自已上的这药眼上得恰到好处。
老夫人也当徐清樵听见这话,心生不喜,忙为自已解释:“当初祖母不知道还有你,才出此下策,如今你回来了,自然该你袭爵,你莫担心。”
“原来还有这回事。”徐清樵轻笑,垂下视线,道,“我无心袭爵,该是她的还是她的。”
老夫人听徐清樵不想袭爵,那是一百个着急,上赶着要塞给他,不认同道:“话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尚未出生,无功无禄,而你既有功名,又出类拔萃,再适合袭爵不过了,切莫推让。”
余氏恨不得老夫人对之前的事追悔莫及,附和徐清樵:“哎呀姑母,咱们樵儿不想袭爵,既然你想让那蒋姨娘的儿子袭爵便找她吧,尽管去找她。”
这话阴阳怪气,挤兑得老夫人下不来台,偏偏又拿住死穴,只能急急劝说:“傻孩子,国公之位放眼全国也就四个,你再想想,再想想,可别急着推辞。”
余氏见老夫人委曲求全,心中痛快,她真想再看看姓蒋的和姓宋的,今日是什么样的表情。
远处,莲子院里急急跑出一个丫鬟,喊道:“不见了不见了,姨娘逃跑了。”
余氏刚想上前询问,就见徐清樵已经长腿一迈快她两步,一改温润之态,声音阴沉:“你说谁跑了?”
丫鬟道:“蒋姨娘跑了,屋里的衣服首饰都空了!”
轰隆——
怒意排江倒海。
***
回到房间,余氏不再掩饰,一掌拍在案桌,骂道:“这个蒋淑宜,竟给我来一出金蝉脱壳!”
绿芝也忿忿然:“见势不对,她倒是脚底摸了油似的,呸,亏咱们还想好好折磨折磨她,真是便宜她了。”
余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怒道:“难道我就这么算了?”
绿芝眸子一转,“夫人,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余氏沉思半晌,一手捶拳,“对啊,蒋淑宜出了府,那我再叫人去杀她,岂不是永绝后患。”
“对,就跟您当初对付大余氏一样……”
话未说完,余氏就横绿芝一眼,不满呵斥:“你给我嘴巴注意点,现在可不同往日。”
“是是是,是奴婢乱说话。”绿芝低声哄道。
余氏想起徐清樵,不安的情绪再次涌上来,费解道:“你说,他今日叫我小姨,是几个意思?”
绿芝安抚:“夫人您多虑了,当初不是您主动自称的小姨?”
“难道还怪我自已?”余氏心里不太痛快,“那你说说,他怎么不叫我娘?会不会是察觉了什么?”
绿芝笑着替余氏奉茶,“夫人吶,您真的多虑了,不管是宁国公府还是陇西余府,或者是那商户,不都被您打点好了吗,他什么也查不到的呢。”
余氏这才安心,喝了一口,想起什么又问:“紫绫呢?”
绿芝回禀:“紫绫今日在山上看见了认祖大典,也看见了徐清樵,已经履行了诺言。”
余氏一怔,跌坐回圈椅,那个人的丫鬟咬了她一辈子,真是一条忠犬,终于还是死了。
“死前可有留话?”
绿芝沉重摇头,“又哭又笑,什么也没说。”
余氏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被自已关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就这么死了,怅然问:“那……她怎么死的?”
绿芝回忆起那一幕宁为玉碎的刚烈,声音多了几分敬畏:“咬舌自尽。”
室内针落可闻。
许久,余氏的声音雨消云散
“竟是……这样的死法……”
余氏忽然明白了紫绫那日的嘲笑为何。
紫绫那样忠诚的奴仆,哪怕知道找回嫡长子后留给她的是死路一条,也会毫不犹豫的飞蛾扑火。
她笑话自已,处处审时度势,处处趋利避害,处处费尽心机,与她从来不是一路人。
再观自已身边,明明有绿芝,有红珠,她却对姐姐生出了几分羡慕——
也不知她这身边的女使,是否有人如紫绫那般忠心不二。
哪怕半个也好。
第六十一章 有人跟踪
往扬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从黑夜行到天亮。
路上终于遇到一家酒肆,一对夫妻从马车上下来,女的戴着帏帽,瞧着和身旁的夫君一般高。
夫君是银翘所扮。
她着男装,贴胡子,粗着嗓音叫来小二,“我家娘子怀了身孕,给我们来点她能吃的东西。”
“好嘞,二位客官。”
银翘用袖子擦擦桌子,示意姑娘坐下,瞟了一眼后方,压低声音道:“他也跟过来了。”
蒋淑宜一边倒水一边吩咐:“待会儿吃了赶紧走。”
这一路上,马车后面一只跟着一匹马,按理说马的速度比马车快,偏偏这匹马似甩不掉的尾巴一样,她们快,对方就快,她们慢,对方跟着也慢,摆明了是尾随她们而来。
如果前面这些还是巧合,那么她们停下来吃东西,对方也跟着停下来,也太过明显了。
那人捂着斗笠,在离她们较远的一张桌子背对而坐,蒋淑宜这才敢扭头去打量,男子身量不如徐清樵高,体格也不似徐清樵健壮,举手投足也比徐清樵斯文。
意识到自已竟拿人与徐清樵作比,暗叹自已犯傻,难不成还指望他追来?
且不说徐清樵恐怕根本就不会注意自已离京,就算知道,他也只会无动于衷。
或许,最多会想,那个玩弄过他的坏女人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随意吃了几口,她对银翘打了个眼神,两人悄无声息回到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