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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竹碎玉(95)

而今听着那些道理,她只是侧了侧脸,彻底埋进臂弯中。

崔循无奈,挪到她身侧,稍稍用了些力气。却见她才直起身,就又倒在他怀中,话音里透着些不悦,抱怨道:“不要吵……”

他身形一僵,没再动弹,像是生恐惊动暂且栖息停留的蝴蝶。

萧窈鼻端盈着熟悉的木香,顺势在他怀中寻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她很轻,身体柔软,尤其是在入睡后,仿佛整个人都没了骨头,抱在怀中好似一团棉絮。

身量不算高,手亦小,在他掌心对比分明。

叫人不敢多用一分力气。

崔循目光逐渐黯下,喉结微动,良久后终于还是低头,克制地在她指尖落了一吻。

第050章 第 50 章

萧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睁眼时, 最先看见的是澄心堂雕琢古朴的海棠花窗。

天际堆迭着大片橙红色的火烧云,金霞漫天,辉光绚烂。

夕阳余晖洒下, 依稀可见尘埃飞舞。

她被这样的景象迷惑, 定定看了许久,直到被熟悉的声音惊醒。

“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不知是否错觉,崔循此时的声音并不如往常那般清冷,反透着些许温柔的意味。

萧窈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正枕在崔循膝上后, 忙不迭起身。却又因刚睡醒,起得太急, 尚未坐直便顿觉眼前一黑。

崔循扶了她一把, 无声叹道:“慢些。”

“你……我为何会……”萧窈扶额,对上崔循温和的目光后, 嘴上磕绊了下,一言难尽地指了指他膝头。

“你听琴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崔循既不见尴尬,亦不见窘迫, 神色如常道,“我原想唤你回去歇息,你不肯, 反倒扑我怀中。”

这么说起来,仿佛全是她的不是。

萧窈红唇微抿, 艰难道:“你为何不推开……”

还未说完, 便觉着这对话似曾相识,不由得沉默下来。

崔循言简意赅道:“我非圣人。”

秦淮宴后, 他对萧窈的心思不再遮掩,早已昭然若揭。

萧窈抱膝坐于蒲团上,难得自我反思一番,也觉着自己那般随意在崔循身边入睡,多少有些不妥。

但她本就散漫,心中又对崔循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信赖,便没顾忌许多。

此时再说什么都无用。

她将长发拢至肩侧,以手梳理,却忽而又想起旁的,小心翼翼道:“你我这般……不曾有人来吗?”

崔循若有所思,在她愈发紧张之际,这才又道:“未曾。”

萧窈松了口气,又站起身打理衣裳。

崔循不言语,依旧端着地跽坐着,看她抚平红裙上的褶皱,打理腰间系带,目光渐沉。

此时若有人来,见此情形,少不得是要误会的。

但澄心堂本就是僻静之地,松月居士将议事堂改在学宫官廨处后,平日就更不会有谁来。

萧窈打理妥当,欲盖弥彰般咳了声,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没等崔循开口,已大步离开。

屋中本不该疾行,但萧窈从没这些忌讳,几乎转瞬间,艳丽如火的衣袂在房门处闪过,人影已消失不见。

崔循目送她离开,复又垂了眼,指尖碾过素白袖口,轻轻勾起一根长发。

纤长的青丝绕在指尖,乌黑细软,仿佛犹带丝丝缕缕幽香。

又兴许是萧窈在膝上枕了太久,他惯用的檀香混了她身上的气息,早已被搅得不似从前。

-

桓氏这场筵席定在六月初一,是家中那对双生子的生辰。

寻常士族小辈生辰断然不会有这样隆重的阵势,但桓翁初见重孙、重孙女,只觉玉雪可爱,老怀甚慰,特地吩咐了要大办特办。

族中自然不敢怠慢,更是为此广发请帖。

除却沾亲带故的,就萧窈这样没什么干系的,也一并请了。

王滢为此不大高兴,待傅母将小娘子抱走后,忍不住向自家长姐抱怨:“阿姐为何要请萧窈来?她与咱们两姓又有什么干系,来了平白坏人兴致!”

婢女捧了浸着花瓣的牛乳,恭敬跪在主母面前。

“她到底是公主。若是连个请帖都不递,才是失了气度。”王旖纤手浸泡其中,瞥了犹自生气的王滢一眼,风轻云淡道,“而今是在桓家,你怕什么?”

被戳破心思,王滢抿了抿唇:“阿姐见过的,她就是个蛮不讲理的疯子!”

“我叫人悄悄去看过,九郎伤得爬都爬不起来,而今起居都得婢女伺候,怕是没个月余都下不得床。他虽遮遮掩掩不肯说缘由,却发卖了我先前送他那婢女,”王滢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那伤八成与萧窈脱不了干系!”

秦淮宴上的安排只成了一半,萧窈虽喝了下药的酒,可最紧要的一环没能成。原本该是她被送到王旸那里,药效发作,由着王旸摆弄。

只要事情能成,萧窈今后便真真正正抬不起头。

谢氏绝不会要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儿媳,她与谢昭之间,便再无可能。

奈何中途出了纰漏,萧窈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王滢本就心虚,也知晓她这位从兄是什么货色,只怕还没挨打就会拉她垫背,故而不大想见萧窈。

王旖一眼看出小妹的心思,待听了她这番说辞,皱眉道:“你竟真怕了她。”

“我……”王滢扯着绣帕欲言又止,也觉着自己这般* 露怯有些可笑,稍稍平复心情,“阿姐说得对,如今是在桓家,你说了算,她萧窈又能如何?”

王旖又以清水净手,待侍女细细擦拭去手上的水珠,端详着新染的蔻丹:“我倒也有一事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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