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这道契约相随的,还有另一道约束,那就是一旦契约生效后,契约双方便只能同自己的道侣双修,或是有肌肤之亲,倘若带着这道契约与旁人双修,便会遭遇反噬。
所以与俗世的一夫多妻不同,在昆仑墟中,道侣是绝对平等地一夫一妻,绝不能参杂进旁人,因此择选道侣向来都是一件极严肃的事,绝不是可以凭借着冲动就随意了之的。
只是,如今沈鹤之这般来提醒她,云挽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她入道时间算不得太长,却是与人双修过的,而那唯一与她双修过之人,正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沈师兄。
“我不会后悔的,”云挽似是笑了一声,“师兄看不出来......小师叔待我极好吗?”
第054章
沈鹤之的目光停在了云挽的脸上, 他深深地望着她,像是想看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也只是片刻, 他便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云挽就见他翻过手掌, 取出了一枚令牌,那正是前不久她跑回飞泠涧, 偷偷还给他的那枚。
“这个你收着, ”他将令牌放在桌上, 又缓缓推到了云挽面前, “若谢玉舟日后欺负你, 你随时可回飞泠涧。”
“我...... ”说到此处, 沈鹤之略微顿了顿,才道, “我会替你做主的。”
他不知为何又看向了云挽的嘴唇, 但这次只是触了一瞬,他就又转开了视线。
“小师叔不会欺负我......”云挽却几乎毫不犹豫地反驳了他,“我也不会再回飞泠涧了。”
更何况,就算她当真在未来与谢玉舟不睦,飞泠涧也不是她的去处, 那时的沈鹤之也已与凌苏苏成婚,飞泠涧便只是他们共同的家,而她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再跑回去只会格格不入。
她的话让沈鹤之抿住了唇, 连目光都骤然紧了一瞬。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沉默地注视着彼此, 像一种无声地对峙。
“云挽,”他再次问她, “你当真那么厌恶我吗?”
云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神色间显出几分异样,但她却并未如沈鹤之所料那般说出伤人的话,反而是道:“我从未厌恶过师兄,自我入太虚剑川以来,师兄便帮了我许多,前不久还为我除去了心魔,师兄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能会厌恶你呢?”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不带任何棱角,几乎有些温柔,仿佛一瞬间便抹平了他心底那隐约的疼痛缺失感,可他又觉得,这好似并不是他想听的,可他又想听她说什么呢?
这电光火石的念头ῳ*太快了,沈鹤之根本想不明白,而面前的红衣少女已垂手拾起了那枚令牌。
她没再拒绝,甚至主动道:“令牌我收着了,师兄若无其他事,便离开吧。”
这算是在对他下逐客令了,云挽不想与他争吵,更不愿向他解释自己为何对他是这般态度,她也解释不清楚,毕竟她对他,从未有过任何厌恶之情。
她喜欢他,不可抑制地喜欢,喜欢到即使只是见到他,都会觉得痛苦,所以不如远离他,从此不再见他,甚至与旁人成婚......
至于这枚飞泠涧的通行令牌,她收与不收,早已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好。”
他最终点头应下,可云挽的心却也随之慢慢沉了下来。
她痛楚地发现,她其实不希望他如此快妥协,她根本不想他就这般离开,她希望他能与她争吵,能来向她质问,质问她为何不愿再回飞泠涧,质问她为什么要嫁给谢玉舟......
她看着沈鹤之起身,看着他走出竹屋。
云挽的嘴唇动了动,几乎下意识便要唤他,可她最终却还是忍住了,只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他一次也没回头。
沈鹤之离开了,这处院落又只剩下云挽一人了,她独自站在窗边,望着屋前的樱树有些怔怔出神。
昆仑墟因灵气充盈,加之望仙道气候宜人,生长在此处的植被几乎四季常青,那挂了一树粉白花瓣的樱树,宛若被定格在了最美的时刻,锦簇细蕊如雨摇坠,绰约秀美、香韵馥郁,云挽却突然觉得很失落。
这份强烈的情绪令她整个人宛如泄气了一般,连肩都耸拉了下来。
或许与谢玉舟此前说的那些话有关,在沈鹤之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便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是那样的焦急和迫切,仿佛整颗心脏都被架在火炉上炙烤,又好似灵魂深处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空虚到怎么都填不满。
她等着,也盼着,可直至她向他下了逐客令,他也并未说出她想听的话。
沈鹤之没有流露出阻拦之意,她是否与谢玉舟结为道侣,他根本就不在乎,甚至于......他是祝福她的。
想想也是,他怎么会阻拦呢?他即将和凌苏苏成婚了,那才是他想要的。
云挽拖着沉重的步子,坐至了铜镜前,她伸手想将发间有些沉重的饰物取下,目光却突然注意到了一抹异样。
铜镜很光滑,其内清晰地倒映出了少女的脸庞,而那份浓妆艳抹则为她平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鲜亮,只是她原本涂抹着绛色口脂的唇却完全被蹭花了,边缘微微晕染开,带着一种凌乱的越界之感。
云挽眼底露出了迷茫之色,但也只是一瞬,她就猛地惊了一下,立马瞪大了眼睛,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沈鹤之那时一直盯着她的唇看,是以为谢玉舟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