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啪”的一声闷响中,炼骨鞭重重落下,击在了云挽的肩脊处,火辣辣的疼霎时绽开,她在某个瞬间甚至失去了其他的全部感官,只能感觉到那道骤然落下的剧痛。
细密的冷汗从额角冒出,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还未等她缓过神来,第二鞭子就狠狠落了下来。
一道道疼痛横七竖八地砸下,她再跪立不住,惊颤着匐倒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仿佛是在等待,等待着谁的到来,等待着谁来解救她,又或者只是想等待一个结果,可那个人却始终没来。
不知多久以后,她再使不出丝毫力气,只昏昏沉沉地被迫承受着一次次落下的疼痛。
执鞭的弟子似是犹豫了片刻,崔见山冰冷的声音却适时响起:“继续,在她老实交代之前,不要停。”
巨大的戒律堂内寂静得过分,与以往弟子受罚不同,那受鞭刑之人,没有一声哭闹求饶,只蜷缩在地,紧抿嘴唇。
唯有炼骨鞭抽在皮肉之上的声响一次次传来,在这肃穆的殿堂中显得尤为刺耳。
云挽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认知也仿佛在慢慢错位。
她时而看到生着猩红魔纹的沈鹤之,俯身朝她伸出手,让她快些走跟上他;时而又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再次被利剑贯穿,窒息般的疼痛逼得她痉挛抽搐;时而又从梦中恍然惊醒,抬眸看到那青年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任由她被戒律堂的弟子押走......
时间像是过去了许久,云挽仍抿着唇,始终不愿妥协。
她不会说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云挽觉得自己仿佛是陷入了昏迷,恍惚间,那没有尽头的鞭刑似乎终于结束了,又好像是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再感知不到疼痛,但她仍是疼的,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仿佛要将她彻底撕裂的疼痛。
“崔见山,你疯了吗!”有人的怒斥声传来,“她入道不久,身体尚未完全适应昆仑墟的环境,雪魇秘境是她第一次经历入梦,又于惊悸中醒来,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对她用鞭刑,是想毁了她吗?!”
是谁在说话?
云挽艰难地抬起头,却并未看到心中所想的那道身影,站于崔见山面前、与他据理力争的,是一名少年,她认得他,是那个当初在内门论道会中,与她说过话的“谢师兄”。
他到底是谁?云挽懵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一个内门弟子,为何能与崔见山这般说话。
“她于雪魇秘境中看到了炽烈血渊,此事她若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我有理由怀疑她本身便与魔族有染!”崔见山冷声道,“心怀不轨的魔族之人只会断我昆仑根系,绝不可姑息!”
“行了!”少年“哼”了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吗?这小丫头没将掌门令给你,昨晚又把你女儿打成重伤,你心里嫉恨她,好不容易找到个报复她的机会,自不会轻易放过!”
崔见山闻言勃然大怒:“谢玉舟,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怎么就血口喷人了?你敢说你心里没这么想过?”少年丝毫不惧,反而扬眉露出了个挑衅的神情,“我就这么说吧,这小丫头若真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抑或是被魔族之人蛊惑,她背后的势力怎会让她在一个小小的雪魇秘境中暴露出底细?雪魇秘境又不是什么高深的阵法,想绕过它对记忆的探查,可谓是轻而易举。”
“再说了,就算那个所谓的‘她背后的魔族’没能力躲避雪魇秘境的窥探,那也完全可以让她不要来参加大测,外门大测一年一次,向来是自愿者方可入内,太虚剑川又不会强迫她。”
谢玉舟双手环胸,很不屑地斜眼瞅着崔见山:“你可别告诉我,你身为太虚剑川的大长老、众弟子认定的准掌门,连这点都想不到!想公报私仇就直说,你那点心思跟谁看不出来似的!”
“谢玉舟!”威压自崔见山身侧散发而来,扑面就朝那少年压去。
“干什么干什么!”谢玉舟叫了起来,“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乱吠!小爷我可不归你管!”
“你到底想做什么?”崔见山强压着怒意质问他。
“也没想做什么,”谢玉舟眼珠转了转,“这小丫头刚从雪魇秘境中惊醒,神魂不稳,可经不起你的屈打成招,既然她身上有勾结魔族的嫌疑,不如便先将她关押入思过崖,用封魔锁锁住七魄,待她身体恢复之后再做打算。”
崔见山捏紧了拳头,显然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他咬牙切齿地问道:“是沈鹤之让你来的?”
听到沈鹤之的名字,云挽下意识就瞪大了眼睛,可她的视线太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
“和他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想来的,”谢玉舟语气随意道,“我又没想包庇谁,只是觉得这小丫头现在的状态也问不出来什么,你这副严刑逼供的模样,我还担心你把她打死了,让我们错过什么重要信息呢!”
崔见山不知为何没信他的话,冷声提醒道:“沈鹤之是什么身份,你我心里都清楚,你非要与他走得那般近,他日若真发生了什么,可没人能保得住你......”
谢玉舟似是又说了什么,但云挽已彻底无法听清了,她又疼又累,再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