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额间绽开的灵莲剑印如轻轻飘落的银霜,流淌着淡淡的灵光,将他的眼眸衬得愈发寂冷。
云挽骤然转醒,可她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算很清醒,她恍惚间,突然产生了几分错觉,仿佛她仍陷在那个怪诞的梦境中。
心脏被洞穿的疼仍绵延至深,令她忍不住瑟缩,又让她觉得分外委屈。
泪水从脸颊淌下,她终是哽咽着轻轻唤他:“师兄......”
第022章
云挽的泪水让沈鹤之轻蹙起了眉, 他在床边坐下,微凉的手指随之伸来,抚上了她的脸颊, 将那湿润的水痕一点点拭去。
“很疼吗?”
他的问题让云挽有一瞬间的恍惚, 一时竟不知他到底在问什么,是在问她背上被炼骨鞭留下的伤痕, 还是在问在幻梦中那穿过她心脏的一剑?
思绪纷乱间, 她终于注意到沈鹤之的手中攥了只玉瓶。
他是来给她送疗伤药的吗?
她的手腕很快被沈鹤之握住了, 指腹压上经脉的瞬间, 冰寒之气也蔓延开来, 感官在这一刻似被冻凝得麻木, 那些痛觉也减轻了许多。
他所修寒气有镇痛净心之效,这点云挽早就体会过了。
在她茫然出神时, 青年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了过来。
“云挽, ”他道,“可以与我说说吗?”
因刻意放轻了音调,沈鹤之的声音难得听起来格外温柔,在这幽暗寂静的夜晚,几乎带了几分蛊惑之意。
云挽心中微动,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抬眸看去,就听他柔声问她:“可以与我说说......在雪魇秘境中,为何会梦到炽烈血渊吗?”
他问得很轻, 语气中不带丝毫质问与强硬,更未令她感到不适, 但云挽还是没吭声,她的目光在他手中的玉瓶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 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注视着那双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明亮的眼眸,漆黑的瞳仁映着澄澈的月光,也倒映出了她的脸。
在这样的对视下,云挽压在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起来,心脏处的疼痛似又变得剧烈起来,空落落的,令她微微感到窒息。
“我......可以说,”终于,她慢吞吞地开口,“但是希望师兄不要告诉旁人。”
沈鹤之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应下:“我不说出去。”
云挽的眼眶红红的,但她没移开视线,仍是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没去过炽烈血渊,我对魔族更不甚了解......”
“在雪魇秘境中会做那样的梦,是因为我在觐仙镜中所见的画面,”虽在强忍着,但泪水还是控制不住滑下,云挽哽咽道,“我在觐仙镜中看到师兄堕魔叛逃,被我一路追杀至了炽烈血渊......”
随着她一字字地说出,沈鹤之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他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云挽嘴唇轻颤:“觐仙镜中所见,也许会在未来成真......所以、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师兄也不要说出去......”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青年便突然将她搂入了怀中,揽在她肩上的手避开她脊背处的鞭痕不住收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用力地深深拥住她。
“对不起,云挽......”沈鹤之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带着起伏得厉害的呼吸,也流露出了少见的情绪。
他指尖冰冷,怀抱却炙热温暖,云挽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隔着胸腔一下下传来,轻压住她的呼吸,又紧贴上了她仍隐隐作痛的心脏。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云挽僵在了原地,许久之后她才慢慢抬起胳膊,环住了他的腰。
她从未想过,她与沈鹤之竟会有一天,在这般寂静的夜色中,紧紧地拥抱着彼此,紧到任何一寸呼吸都能清晰地传达给对方。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份触碰越界了,可她却并没有推开他。
云挽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只是那种变化太过细微,她抓不住一丝痕迹。
“师兄......我没在怪你,”她低声开口,“魔族入侵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便会令昆仑根系毁于一旦,太虚剑川作为三大仙宫之一不能不谨慎......”
云挽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师兄会怀疑我,我也能够理解,若换做是我,我也不可能无条件交付信任。”
沈鹤ῳ*之在向她询问雪魇秘境相关时,她便反应了过来,他今夜会来,是与谢玉舟,甚至与崔见山相同的目的。
他想知道她为何会在幻梦中看到炽烈血渊,甚至于,他心中也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了一份怀疑。
云挽能够理解,即使这份怀疑刺痛了她。
“对不起......”沈鹤之搂着她的腰,将她又向怀中抱紧了几分。
云挽一直是一个很有棱角的人,她的性子很倔,认准了的事便绝不会放手,所以她才会坚决不将掌门令交出,甚至被崔檀昭欺负了后,也一定要自己报复回去。
可是这一刻的沈鹤之却觉得,在他面前的云挽,没有任何棱角,像剥了壳的蚌,将最脆弱的腹部面向他,柔软到他甚至不敢用力去触碰,仿佛轻易便会硌伤她。
他怀抱着她,竟头一次生出了几分无措,这份无措让他感到荒唐,又或者他会突然冲动地将她抱入怀中,本身就已经够荒唐了。
“我......”沈鹤之的声音发紧,“我会尽快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