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只想复国(11)
然而江御暮怎么看都觉得,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真古怪。
二人分别以后,穆归衡行至半路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做一件重要的事——
昨夜“偷”来的那支发簪,今日忘了还给江御暮。
他本想叫马车掉头回去,仔细一想,又怕这样兴师动众,深夜叩门,会吓坏了江家诸人。
要回府吗?等明日与她见了面,再交还发簪?
不妥不妥。
经过湖心游船一事,穆归衡现在握着那簪子只觉烫手。既然问心有愧,就该早早归还,不能再多留它一刻。
他这厢进退两难之际,江御暮已然回到房中,正在给涵州亲戚家写信。
对长辈的寻常问候之语自不必提,她写信主要还是为了叮嘱妹妹江唤玥莫因贪玩落下功课,顺便告诫弟弟江连镜在那边老实待着,别总琢磨着溜回京城。
从京城到涵州约莫十几日路程,寄信稍微快些。等江家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赶到涵州,这信应该也就送到了。
折好信封,江御暮正要涮笔,忽然察觉门外有轻微响动,似乎有人翻墙入院,走近了这间闺房。
她轻轻放下笔,无声移步床边拔出长剑,悄悄向门口踱去。
怪哉,方才的响动,此时竟不再有了。她在门内警惕防备许久,仍旧无事发生。
江御暮不敢掉以轻心,提剑打开房门,左右上下观察几圈,只见窗棂外侧的平窄石台上放着一物,用一方无绣纹的青玉色绫帕包裹着。
拾起打开一看,里头竟是她那支“带香带玉”的木簪。
喔,来者是他。
人来了,却不当面归还发簪,想必是怕有瓜田李下之嫌吧?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嫌”,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得干净的。
次日下朝时间,江御暮去太子府赴约时特意戴上了这支发簪。
“江小姐快请进!”
是太子护卫开的门,昨日送江御暮回京的也是他。
此人名唤石涅,年方十六,在穆归衡身边时还能偶尔保持稳重,但凡一离了他,便无时无刻不活泼跳脱。
“殿下去上早朝还没回来呢,特意吩咐了我在这侯着江小姐。您看您是在院里等,还是进书房等?”
“就在前院的亭子里等吧。”她大方自如道,“书房重地,主人不在家,客人怎么好随便进去打扰呢。”
石涅在心中暗暗回答她:照近日的情势发展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小姐您就成我们府里的女主人了!
奈何这人心里一有事,脸上就藏不住事。
江御暮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傻笑什么?”
石涅怎敢把心里话告诉她?
可若不理会她的问题,又显得十分失礼。
语塞片刻,石涅只得另找话题道:“江小姐,您发间这根簪子……是我们殿下送的吧?”
江御暮不置可否,好奇道:“石少侠何出此问?”
“不不不不不不不敢担您一句‘少侠’之称!”
石涅一连说了许多个“不”字,原本挺直的腰杆都快躬成了虾米。
“只是殿下昨夜与您分别后不久,忽然叫停了马车。卑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询问殿下。可他却未置一词,只呆看着这发簪出神,继而独自一人下了车,让卑职等人先行回府。再后来……这发簪就出现在您头上了。”
江御暮从他这一番话里提取出了关键词:“呆看?”
石涅点点头,显然没有理解她为什么单把这个词拎出来询问。
江御暮只得挑明了话头,带着笑意揶揄道:“你竟敢用‘呆’字形容你们殿下,不怕他知道了会生气吗?”
石涅尴尬一笑,歪着脑袋挠了挠头:“其实,小姐你应该能看出来的呀……我们殿下只是表面凶巴巴,实际瓤都是好的,没那么小心眼!”
“瓤?”江御暮失笑,“他怎么被你说得跟个大西瓜似的?”
石涅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纠正道:“不不不,大西瓜不行。籽又多又小,就相当于心眼也又多又小。而且——”
论据还没摆完,府院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听到门轴转动的响声,石涅还以为是穆归衡回来了,连忙闭嘴。
回身一看,却见来者是另一位太子护卫。
“见过江小姐。”他先抱拳行礼,才说起正事,“今日早朝后,太子殿下被陛下留在宫中议事,晚些才能回来,因而特遣卑职前来告知小姐。”
议事?
江御暮有些诧异。
没听说朝中近日有什么疑难之事啊……
接到口谕时,穆归衡的想法与她如出一辙。
这些年来,皇帝一直大权独揽,处理国事偶有举棋不定的情况,也只会跟朝中重臣商议,从未跟太子谈过。
今日不知怎的,太阳竟从西边出来了?
他揣着满腹疑问走进御书房,规规矩矩行了礼,得了赐座。
“不知父皇传召儿臣前来,意欲商议何事?”
皇帝名曰穆明,如今已过了知天命的岁数,脾气比年轻时和悦不少,体态也渐渐发了福,挫去不少锐意。
“归衡,不用紧张。”
皇帝放下朱笔,满目慈爱。
“听说你昨日出京游湖,碰到了一桩命案?”
“是。”穆归衡心中生疑,“只是儿臣没有想到,此案竟然这么快就上达天听了。”
皇帝呵呵一笑,从桌上拿起一份卷宗,一边翻阅一边说道:“此案已结,是刘俭自己失足落水,不用查了。”
穆归衡猛地抬眼:“失足?”
皇帝对上他的眼神:“你在疑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