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165)
他看到玉堂从一个巷子走出来,没两步就被身后的人拽住转回了身,正是闻既。闻既抬手扇了玉堂一巴掌,随即把玉堂拖回巷中。
看起来并不和谐。他要不要干涉?
他想了一会儿,抱起路边一条睡觉的大黄狗走过去,临近时将狗抛到巷子口,骂道:“蠢狗,敢咬我,看我踹不死你!”
他扑向大黄,抬头就看到他俩冷冷地站着。他装出意外偶遇的样子道:“不会是闻大人的狗吧。”
“不是。告辞。”闻既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出了巷往左走。
玉堂也没理会他,出了巷往右走。
第087章 变坏(3)
会试放榜当日,天下起了太阳雨。中榜者楼头高歌,落榜者备马回程。
他从众生酒楼路过,带走了一碗汤圆来到状元湖。
状元湖坐落在京师学堂门前。学堂自建成以来诞生过二十名状元,翰林学士作教书先生,博学之才为往来之客,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求学圣地。
状元湖本是一座无名的池塘,后因学府名气而得名。一座石桥将池塘劈成两半,名叫状元桥,开考前夕学生们都会来跨一跨,跟到文曲庙磕头一样,求神赐福,“吸取”灵气。
傍晚时分,学生下学。
玉堂坐在池边的柳树下钓鱼,时而抬头看他们三三两两回家,时而抽一抽鱼竿,看起来很是清闲。
“今天这么早放衙?”他走到玉堂身后道,递上汤圆。
玉堂没有看他,道:“我告了假。”
“忙着钓鱼?”还是因为跟问闻既发生矛盾?后者他不便过问。
玉堂回过头,看到他递来食篮,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问:“考虑好了?”
他:“我一定要考虑吗?”他们除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并非无话可说,又因文章他对玉堂产生强烈好奇,即使知道玉堂充满危险不宜靠近,也想了解更多。
玉堂:“对。”
他坚定道:“不行。”
玉堂原本就快“油尽灯枯”的眸光如被风吹了一下,差点熄灭,转回去继续钓鱼。“那就当我们从没见过。”
柳条垂在玉堂背上,水面倒映他模模糊糊的影子,欢声笑语的学生将他衬托得分外孤寂。那头是热闹尘世,这头像与世隔绝,又或许那头是这头的往昔,这头是那头黯然无光的未来。
他:“会试结束就是殿试,你不参加?”
通过会试的考生都有参加殿试的资格,不论隔了几年。
玉堂:“别跟我说话,不熟。”
“好!”他自讨没趣,放下提篮,留下一句话便走了。“这是众生酒楼请吃的汤圆,不是我赠的,若因为与我有嫌隙而不享用,那大可不必。”
状元桥中央突然一声巨响,随之涟漪不断荡过来。
有人冲他们大声叫喊:“喂!好像有人掉水里了,去看看!”
他奔到桥头,水面飘着挣扎的衣摆,却见不着人。
四名好心人当即跳入水中捞人,片刻后浮出来道:“有没有刀!”
一旁农夫扔下镰刀。好心人抓住刀再次潜下去,发出一连串“咚咚”的声响,满池绿水掀起滚滚的淤泥。生死未卜,无人不揪心。
片刻后第一个落水者浮了出来,然后是第二个,都已昏迷,众人一起抬到岸边,立即施救。
那四名好心人累得半死,趴在岸边大喘粗气道:“造孽!这俩人是要沉湖自尽,用藤条把书箱绑身上,里面装满石头!”
“难怪你们救得那么吃力。”
“肯定落榜了。”
“哎,读书人就是死心眼!不都已经是个举人,强过多少人,还想不开。”
见俩人怎么救都救不醒,他转头朝那个还在岸边悠哉钓鱼的人喊道:“刑部的快过来看看!”
玉堂本无动于衷,此刻依旧无动于衷。只是他那么一喊,众人齐齐望过来,想躲已晚。
玉堂恨恨咬着唇角,不情不愿上前察看,给两人一一把脉,指着道:“这个搭到牛背上继续救,那个抬到停尸间。”
众人心头一凉。
刑部的人随后赶到处理,玉堂今天告假,天塌下来也不想管,见人来了,退回去钓鱼。
那名考生救了过来,渐渐清醒,而后就是痛哭。众人好劝歹劝,他才口齿不清地道:“沉湖还有一人”。
众人捶额,这下是急不了了,一定没了。
刑部下去打捞,一刻后死者捞了出来,年纪三十出头。
一旁一个老头提议道:“官爷,不妨把水抽干看看,池底恐怕还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刑部冷着脸道:“去去去,胡说!这太平盛世的哪有那么多怨气。散了散了!”于是将尸体和人带了回去。
他回到玉堂身旁,看玉堂如无事发生一样,讽道:“你还有心情钓鱼?”
玉堂没理他。
他:“《论科举形式弊端》是你写的吗?”
这是玉堂会试的文章,先是肯定科举制度的价值,而后犀利指出当前科举选才脱离实际,致使读书只重人文理论,束缚思想,缺少实践积累,奇才、专才输于考才。
行文倒是客观评事,但多读几遍就会有隐隐的不适之感,好像在说:“我不是针对谁,而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庸才。”不屑中又透出担忧,所以详尽罗列了诸多优化方案。
这些提议初看不觉如何,但夜里梦到那些难解的情景,一觉醒来回顾提议,如沉疴旧疾得到一剂良方,如阵阵惊雷震耳欲聋,教他久久不得平复。
见此文章,他才读懂诗中“晚酣留客舞,重与细论文”的殷切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