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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流光(169)

作者: 松萝枝 阅读记录

薛容玦点了点头。

果然,薛皇后是知道此事的,只是她留意到太子妃的眉目间总有挥不去的愁绪。

显然,太子妃并不知晓此事, 对自己的枕边人一无所知还是枕边人对她有所保留?

她不得而知。

薛皇后又问起了家门前的那棵核桃树可还在?

“本宫和你阿爹幼时,时常蹲在树下去捡松鼠摘下的核桃。”

薛容玦笑着道:“待核桃再开时, 阿玦替姑母去捡核桃。”

薛皇后近日身子也没有好转的迹象,二人不过说了会子话便已有些疲惫。

薛容玦在庭院里陪着小太孙玩了会, 随太子妃坐在一旁看着小太孙跌跌撞撞向前走。

忽然,陛下的近身内侍前来向二人行了礼。

太子妃有些紧张的问道:“您怎么来了?可是太子殿下出事了?”

“太子殿下无事, 太子妃尽可放心,”陛下的近身内侍已然有些上了年岁, 看了一眼小太孙笑得慈祥, “况且小太孙还等着父亲呢,奴才前来是奉陛下旨意请安乐郡主走一趟。”

薛容玦和太子妃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道:“陛下找我吗?您可知是何事?”

“郡主去了便知, ”内侍笑着伸手为她引路, “郡主请。”

薛容玦一路都在想到底陛下为了何事要召见她?

就这样, 她一路惴惴不安地走到了御书房内。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裴枫。

她此刻本应在护国寺,她为什么在这, 难道?

她心怀忐忑向陛下行了礼,陛下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在批改着奏章,仿佛不知道她的到来。

她低头了看了一眼裴枫,却被吓了一跳。

她方才进入御书房时只是轻轻一瞥,此时仔细一瞧才发现她的衣衫还沾染着隐隐的血迹。

她的面容憔悴,脸颊上一个硕大的掌印,显得本就娇小的面庞更显得楚楚可怜,嘴角还有渗出的血迹。

裴枫与薛容玦的视线交错而过,薛容玦只看到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再细看时,她又安安静静地垂着头,仿佛那交错的视线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薛容玦眼瞧着檀香炉中的香盘燃尽化作香灰,陛下才开口。

“安乐啊,你可曾去护国寺寻过璐沅?”

薛容玦正欲开口,却又想到了裴枫的警示只道:“安乐是曾去过护国寺,那时北蛮前来朝拜,可是我大盛与北蛮已成宿敌多年;况且阿兄仍在边境镇守,安乐去护国寺只是想祈福,希望边境战士一切安好。

“那日说来也凑巧,正好偶遇三公主与裴姑娘随主持念经,又因文夫人离世,我三人闲聊起了幼时趣事,便被三公主劝着在护国寺留宿了一晚。”

薛容玦虽然说话时语调平稳,可是她能听到此刻自己胸膛内仿佛在进行一场锣鼓表演。

她只从裴枫受伤、陛下发问便能确定盛璐沅一定是成功了。

果然,陛下开口道:“璐沅她,逃了。”

薛容玦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盛璐沅。

盛璐沅其实和她的母亲崔棠很像,不止是样貌。

崔棠自小得不到父亲的重视,所以拼尽全力想要让父亲看到自己,想向父亲证明自己。

她的眼中只有盛硕,因为她凭借盛硕才能得到父亲对自己的认可。

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她也成为了第二个崔敬山。

盛璐沅和盛硕双生子,二人都继承了母亲的样貌,一样的明媚张扬。

只是,盛硕身上原来总带着肆意潇洒的劲儿但是却又被迫禁锢在这四方封闭的皇宫中,后来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稳。

而,盛璐沅从来如带刺的红玫瑰一样张扬,只是她也曾在暗自伤神,为什么母亲眼中永远没有自己?

她将画作做好呈上之时其实还有那么一丝期待,只是崔棠果然只记得那日的盛硕,不记得她。

当满堂欢声笑语时,只有她一人穿着小宫女的衣衫暗自落泪。

就是这一刻吧,让她决定要离开。

-

马车外的鹅毛大雪仿佛春日里的落絮飘扬。

薛容玦和牧平也坐在去往沉潭郡的马车上,她在临出门前收到了一封信,现下才有时间打开。

信纸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秀丽的字体。

「玦览此札时,吾已诀别京都矣。

勿询归期,勿寻吾踪。

预书此函,以汝自沉潭返,吾必已远行,无以面辞为憾。

父皇寿筵之际,吾匿身殿隅,窥视尘嚣。吾心存微澜,非为父皇,实为母亲。

然不解何由,当日吾与硕并肩,母亲独忆硕受皇考嘉许,吾之存在,宛若云烟过眼,未留痕迹。

吾心向母,冀得其一顾,然既视若无睹,亦复何求?

十数载间,初时炽热之心,渐成寒冰,及至那日,终至冰封。

今吾将远行,欲穷极天地之广,览尽世间万象。不复拘于母之目光,誓为自己而活。

他日有缘,自当重逢。愿卿安康,事事顺遂。」

牧平也将人揽入怀中,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拭泪水,声音温柔怜爱:“怎么了?谁的信,怎么哭了?”

薛容玦将信件递给他看,抽抽噎噎地问他:“你……还记得那日,璐沅填的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