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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糟糕的三十岁(70)+番外

“就好像你的父亲那样,明明是他自己出了轨,却非要逼我,逼我像个嫉妒成瘾的疯女人一样对他动辄喝骂,最后说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不得不跟我离婚。”

“你们是一样道貌岸然的人。”

白焰悲哀地看着她,看她用看仇人的眼神看自己,他知道,她不过是透过自己在看出轨的父亲。

她的偏执背后是仇恨,仇恨的根源,则是可笑的爱情。

“那鹿絮呢?你恨她什么?”白焰轻声开口。

白母讥笑地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我不恨她,我可怜她。”

“她像从前的我一样天真可笑,竟然会把婚姻寄托在爱情上。”

“我想让她明白,婚姻的寄托应该是更实在的东西,比如说金钱,比如说阶层,而不是虚无缥缈,朝三暮四的爱情。”

“你以为我是在针对她吗?不是的,我是在教育她。”

白焰站在窗边,久久不语。

白母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在想,十五年来,鹿絮爱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他像一个吸血鬼一样从鹿絮身上汲取着光和热,贪婪而无耻,不知满足,而鹿絮呢?

他能给她的,除了那点虚无缥缈的爱情,和一个扭曲的家庭关系,以及一场堪称荒谬的精神pua之外,还有什么?

物质吗?鹿絮从来都不在乎那些东西。

阶层吗?鹿絮自己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白家虽然家境不错,但也就是普通小康,有什么阶层不阶层的?

不,还是有的。

白焰扯了扯嘴角。

他还可以把白一泽留给她。

这是他这个畸形的家庭里,唯一的美好。

正月十四,绝大多数企业都复了工,鹿絮去参加了白焰公司的开年会议,作为实际上的第一大股东,全公司的人对她都很好奇,自打她出现,古怪的眼神就没停过。

白焰是线上参与的,大概讲了讲年度计划,剩下几个发言者的内容也都大差不差。

从开始,到结束,白焰没有主动和鹿絮说过一句话,而这场会议,也没有人和鹿絮说一句话。

鹿絮有些后悔接这个烫手山芋了,什么人工智能,她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感兴趣,后半程强撑着眼皮打架,大腿上掐青了才没有睡过去。

会议结束后,别人都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鹿絮和白焰还开着视频。

白焰久久地看着她,却又不说话。

鹿絮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

“嗯。”

“鹿絮。”

鹿絮吸溜吸溜地喝了半杯咖啡,这才缓过劲儿来:“嗯,你说,好困,我去你办公室沙发上躺会儿行不行?”

“我把白一泽的监护权给你好不好?”

鹿絮僵住。

也不用什么咖啡了,她已经彻底清醒了。

白焰的话落在她耳朵里,等同于另一个意思——

我们没有机会重新在一起了。

镜头里,白焰侧过头,把目光落在窗外。

半个月时间,他瘦了许多,下颌骨嶙峋锋利,气质看着更加拒人千里了。

鹿絮神色缓缓凝固,良久才淡淡道:“好啊!”

白焰仓促地“嗯”了一声,切断了视频。

鹿絮只来得及捕捉到他一瞬间通红的眼眶和隐约落下来的眼泪。

原来白焰也是会哭的。

白焰在哭。

他无声地捂住脸,把哽咽憋在喉咙里,眼泪陌生的温度烫得掌心都要烧起来。

他放弃了。

他放弃了鹿絮。

他自私地把鹿絮圈在自己身边十五年,这十五年里,鹿絮得到的悲伤远远多于欢愉。

人生有几个十五年呢?

鹿絮为什么不能去得到更好的?

血缘和幼时的愧疚把他困死在这个畸形的家庭里,但鹿絮还可以离开,白一泽也可以离开。

但是实在是太疼了。

胸口像被剜去一块一样疼,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原来人的情绪过于浓烈的时候,真的会影响到身体的感知。

白母已经出院了,这个点正在午睡,住院治疗是有用的,尤其是后面一周被寸步不离地照顾并监督吃药,效果尤其明显。

她每天按时吃饭、睡觉、锻炼、阅读,她不再提鹿絮,也不提白一泽。

她重新开始下厨,做很多年前常做的菜色。

就好像回到了白焰小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到了饭点,却能安静祥和地坐下来一起吃饭。

午夜,零点一过,白焰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弹窗。

是鹿絮所在的那个平台。

恍恍惚惚他记起来,今天是微纪录片作品公开进行评选的日子。

他打开平台,找到鹿絮的作品。

《产后一年,你还爱你的丈夫吗?》

纪录片只有半个小时,跟踪拍摄了几个新妈妈的产后生活。

七点早起,给孩子洗漱,全身擦润肤霜,喂奶,互动,做一些适应月龄的被动操。

九点哄睡,然后开始做家务。

运气好的话,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处理那些琐碎的家务事,运气不好的话,半个小时之后小孩子就会醒来哭闹。

于是重复抱,哄,喂奶,简单互动……

四个小时一个循环,没日没夜。

“其实这些都还好,我觉得最难的是家里人的质疑和否定吧。”

“质疑母乳够不够吃,质疑我是不是又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食物,质疑我晚上是不是光顾着自己睡不管孩子。”

“否定我的付出,认为一切都是妈妈应该做的,否定我的辛苦,说带孩子就是陪孩子玩,有什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