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时,莫顿牧师的语气也突然停顿了一下,流露了一瞬间的不自然——‘也’这个单词用得并不好,因为这提到了圣公会和清教会长期以来难以调和的矛盾,以及现在英吉利联合王国需要处理的棘手问题:王室和贵族糟糕的财政情况,还有国王那继承自上一任的,奢靡的花销习惯。不过,好在移鼠会又受重挫,这个好消息,提振了大主教的精神,也让他慷慨地放过了莫顿牧师的失言,而是随意地数着念珠,发出了惬意的轻笑。
“这就是他们,看吧,约翰,这群人已经完全背离了主的航向,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他们的狡诈和狠毒,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信徒应有的美德,他们注定会一事无成的,火药阴谋的败露只是开始,他们一贯的伎俩也开始失效了!”
“您是说?”
“我说的当然是他们的两幅面孔了。”
英吉利圣公会大主教,坎特伯雷圣座乔治.艾伯特一针见血地说,“移鼠会对于那些遥远的,他们暂时无法影响得到的国度,一向是派出人品忠厚的学者,用他们丰富博学的知识,来取悦远方的统治者,以毫无攻击性的态度和纯粹的善良,缔造良好的第一印象,以技术性官员的身份受到重用,并且提出传教的请求。”
“对于这样表现良好的外来宗教,又带来了如此新鲜的技术,大多数统治者都会欣然应许,接下来,他们在当地经营上三五十年,等到信众的势力逐渐庞大,甚至足以凝聚起和当地的其余宗教、政府抗衡的力量时,他们就会派出最好的阴谋家,用毒药、刺杀、爆炸,来清除他们的敌人。这也是他们在大陆上一贯的做派,无法无天、阴谋诡计、铤而走险,我们作为移鼠会的主要对手,怎么会对此没有感受呢?”
乔治大主教哼了一声,“但是,他们这一套还往往能够成功,他们用花言巧语迷惑了华伦斯坦,这对于新教是个沉重的打击,现在,新教和移鼠教在大陆上拼得如火如荼,梵蒂冈之所以还没有节节败退,至少有一半应该归功于连移鼠会,如果没有华伦斯坦,神圣罗马帝国该怎么抵抗古斯塔夫这头北方雄狮?”
“这本随信奉上的教材,价值也非常宝贵,似乎阐述了一种全新的学问,但让人遗憾的是,非常难懂……既然这不是第一册,或许我们可以获得更多……”
大主教暂且把这本拉丁文小册子放到了一边,却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仔细再看了几眼,他轻咳了几声,把注意力回到了眼下的正事中来。
“约翰,你的意思是——”
他问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圣公会要不要支持东印度公司扩张,向国王建言,派出更多商船前往远东,与买活军开展贸易,甚至——把东印度公司的港口向买活军开放补给,形成同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十多年,但圣公会对此记忆犹新,尤其是乔治大主教,当时他还是伦敦牧区圣乔治座堂的主教,同样身在国会大厦之中,有了这样的前因,他又怎能不记恨移鼠会呢?理所当然,收到这封被虔诚的信徒转交来的信件之后,莫顿牧师便立刻赶到坎特伯雷大教堂,向大主教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要大大地表彰送信的船长——不妨为他的资助人举行一场虔诚的礼拜,由教会来承担30%的支出。”大主教对这个消息果然非常重视,不但提出要表彰船长——当然,必须通过资助人来进行转达,如今,英国船在海外声名狼藉,主要是因为从上一任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又被叫做光荣女王——开始的私掠许可证制度,这个制度很快就在整个欧罗巴流行起来,但没有哪个国家像是英国一样做得这么彻底,伊丽莎白的财富有一多半都来源于私下和海盗们秘密的勾结分成,这一点,主教们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虽然收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海盗们,以及和海盗难以区分的英国海商,也因此难登大雅之堂,圣公会也要考虑到政治影响,不可能公然表彰船长本人,只能通过船只股东——必然是个贵族投资人——的荣耀,来表示嘉许。
如今,圣徒崇拜在英国已经有所退潮了,圣公会对于圣徒的态度也非常的反复,时而反对过分崇拜圣徒,时而又辩解,自己反对的是‘过分’而不是‘圣徒’。但不论如何,得到教会的推崇,对于贵族来说依然是相当的殊荣,在过去长久的时间里,通过一再立功和捐献,虔诚的信徒在死后被地方教会认定为圣徒的例子也不在少数,虽然这些圣徒的影响力有限,但却能让这一脉谱系在自己的土地上受到广泛的推崇,进一步加深家族对封地的掌控。而一次礼拜,就是个很好的开始。
“史密斯船长的资助人正是一位虔诚的圣公会信徒,他在我的教区之中一向表现优异,为人公道,信仰虔诚……”
莫顿牧师立刻打蛇随棍上,不失时机地推荐起了特拉福德子爵,当然了,船长本人怎么可能直接和地区主教对话呢?这个虔诚的船长,在海上洗劫了西班牙商船之后,在船长室发现了一个暗格,从中获得了这封信件以及附属的香水盒子,他的知识有限,读不懂拉丁文——现如今,说拉丁文的人已经很少了,但它依然是旧教的官方语言,汤若望作为移鼠教教士,在写信时当然会采用拉丁文,这种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密码,能防止经手的船长、信使轻易地读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