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124)
言毓之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甚至还带着笑意:“我也不走,嘉颂、维清,你们快走吧。”
裴夫人惶然伸出手去,想去抓虚空中宁时衡的袖摆。
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虚影消逝了,随着夜风一同吹进夜色深处。
“殿下。”她深深闭上眼,声音有如泣血,“不要忘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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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含绎睁开眼。
他温声道:“殿下,你在这里问话,就不怕有危险吗?”
景涟静静地道:“我不能留着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父皇身边,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我就只好杀了你。”
裴含绎轻叹一口气。
“没必要的。”他说,“殿下,你想为皇帝扫清凶险,只需要假作不知,回宫后立刻告诉皇帝,一切自有公断,你这样行事,只会将自己置身险地。”
景涟道:“看来你不相信我会动手。”
裴含绎叹息道:“殿下,您弄错了一个最根本的前提。”
他不紧不慢道:“无论有什么缘由,是什么身份,假冒太子妃入宫,都是无可转圜的死罪。”
景涟眉心蹙起,下一刻面色骤变。
裴含绎抽出本该被反绑着的手,刹那间握住景涟执剑的右手。她分明攥的极紧,但不知为什么,裴含绎轻易抽出了那把短剑,翻身坐起。
“殿下。”裴含绎摇摇头,“这是谁教你的,全都学杂了。绑人的时候,如果绑手,最好不要这样打结。”
景涟被他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在地:“郑熙……我就知道他不靠谱。”
裴含绎叹息道:“他教你打结做什么,绑他自己?”
景涟下意识点头。
裴含绎忧愁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认为他会教你打一个解不开的死结,用来绑他自己?”
裴含绎继续叹息道:“用剑来吓人的时候,应该用剑刃抵在对方脖子上,而不是剑脊;绑人是没有用的,因为教你打结的人很可能不靠谱,而且绳子很容易弄断,最好的办法是打断双腿,如果不放心,连手臂一起打断。”
见景涟已经快贴到洞壁上了,面色惨白,裴含绎终究不忍心吓她,温声道:“别怕。”
他这句话说了和没说完全一样,景涟仍然警惕地缩在洞壁上瑟瑟发抖,像只惊恐的小鸟。
“殿下。”裴含绎蹲下身来,柔声道,“如果昨日与我一同遇刺的是其他人,昨晚我旧疾发作的时候,一定先扭断他的脖子,不会给他发现秘密的机会。”
景涟依然警惕地看着他。
裴含绎抬手想拍拍景涟头顶,见状只好收手:“别怕,殿下,你冒险在这里问我,不就是还存着一点替我隐瞒秘密的想法吗?”
景涟眼睫扑闪两下,像被他刺中了心底隐秘,垂下睫羽。
她不是傻子,昨夜绑起裴含绎之前,其实已经考虑过最坏的后果。
但她选择冒险行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即使这个做法看上去很不明智。
这里是荒郊野外,只有他们二人。
景涟做过的那个梦里,太子妃待她很好,是她的重大靠山。
而太子妃最终死于毒杀。
发觉太子妃身份的那一刹那,景涟便想起了梦境中太子妃的结局。
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毒杀东宫储妃?
她本以为前些日子皇长孙一事,可能与太子妃的死因有关。但此刻她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太子妃身份暴露,为了维护天家颜面,所以被毒杀。
景涟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但这里天寒地冻,只有她和太子妃,说出口的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出于情谊,太子妃待她很好,她并不想问也不问就将太子妃送上死路。
出于私心,她与秦王齐王间都有着难以磨灭的隔阂不快,他们二人登基,景涟的下场绝不会好。即使不提她和楚王渐渐疏远的关系,要景涟说楚王龙章凤姿天日之表,必然能打败秦王齐王夺取储位,景涟也很难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
她已经旗帜鲜明地下注东宫,而东宫则依仗太子妃存在。
所以即使危险,景涟也必须要冒一次险。
她低下头,不肯回答太子妃的话。
人总是有私心的。
景涟知道,自己在太子妃身上存的这一点私心,其实就是对父皇的背叛。
尽管近来她同皇帝间有些隔阂,但那终究是疼爱了她二十余年的父亲。
裴含绎捧起景涟的面颊,平静注视着她:“殿下,我之所以信任你,是因为我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景涟茫然望着他,不明白裴含绎的言下之意。
裴含绎道:“你的那串珍珠金链呢?”
景涟没有带出来。
往日在宫里,她那串珍珠金链从不离身。今日要出门行猎,她担忧弄坏了链子,磨损了珍珠,就摘下来留在首饰匣中。
也幸好她没有带出来,昨日骤然遇刺,景涟全身上下的琳琅珠玉遗失损坏大半,若是带出来,恐怕就保不住了。
裴含绎道:“那串珍珠金链,我知道它的来处和主人。”
景涟骤然抬首:“你说什么!”
下一刹,她立刻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迅速止声。
——景涟曾经说过,那串珍珠金链,是她母亲的遗物。
她的母亲当然是元章贵妃,金链的来处和主人自然也只能是元章贵妃。
然而裴含绎却没有因为她的话显出半点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