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当朝太子妃(128)
芙蓉花簪寒光闪烁,抵在景涟颈间。
“放他们走。”
景涟将簪尖压向肌肤,更清晰地重复道:“放他们走。”
连串血珠滚落,没入领口,在雪白的脖颈间留下朱红血痕,分外触目惊心。
啪!
弓弦震动的响声似有若无。
这是最细微的声响,嘈杂的夜色里,唯有武功最高的强者才能听见。
景涟听不见,但她的每一个动作,无形中都是对将领的回应。
簪尖不断压向颈间,越来越多的鲜血滴落,沾湿衣襟。
这当然很疼。
景涟的脸色越来越白,手指也越来越抖。
但她的簪尖始终抵在颈间。
几乎是须臾之间,将领做出了决断。
他挥一挥手,止住了暗处那些动作,而后稍稍低头,尽可能恭谨地道:“请公主上马,臣等接公主回去。”
斗笠男子不得不走。
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不走,永乐公主真有引簪自戕的决心。
“回哪里?”景涟平静问道,“不是要去南军?”
将领看着她,眼底流露出些许惋惜,像在看一株名贵却即将凋零的花朵。
他平静答道:“京中犹有东宫逆党作乱,为公主安危计,请公主乘车前去,臣等护持左右。”
即使秦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京中局势危急,无力再独自支撑,但他终究还要几分颜面。
既然要颜面,就不能将自己的同父妹妹,像一件贡品般拎在马上送进南军军营,至少还要车马护送,为摇摇欲坠的江山裱糊上最后一层摇摇欲坠的颜面。
景涟唇角微微抬起,像是在笑。
那笑无论如何不是什么好意头,将领心中有数,不欲多事,只隔着衣袖欲搀扶景涟上马。
“你不问本宫为什么笑吗?”
闪烁火光中,景涟忽然转过头来幽幽问他。
那张娇艳至极的面孔,此刻半明半昧中,平白竟然添了几分森然的鬼气。
将领无端生出一点难言的寒意。
见他低首不言,景涟唇角的笑容越发炽盛。
“反正我在乎的,都没有了。”
她轻轻地道:“不过是一条命,还给他罢了。”
话音未落,夜风又起。
火把忽明忽暗,不知哪里传来凄厉的哭声,无端令人脊背生寒。
.
景涟惊叫一声,睁开了眼。
梦中萦绕身畔微寒的夜风消失了,山洞中火堆噼啪作响,洞外北风席卷,雪片纷飞。
一只鸡被架在火旁,烤的香气四溢。
一只手从身旁伸过来,柔柔地道:“殿下别动。”
景涟被梦中一句一句的殿下叫的头皮发紧,猝然转头,只见裴含绎睫毛低垂,按住她的左臂。
景涟昏睡时,他将景涟的左臂固定住,仔细上了药,如此一来,虽然左臂彻底不能动了,但至少不会使得骨头错位。
不知怎么的,景涟居然诡异地放下心来。
或许是因为梦中冒死救走她的是裴含绎留下的人,又或许是因为现实中裴含绎还愿意替她包扎伤处,至少不会一时半会抬手就杀了她灭口。
见景涟没那么恐惧,裴含绎反而有些意外。
他并不表露,问景涟:“饿不饿?”
景涟饿得久了,反而只剩麻木,并不想吃。然而裴含绎撕下一只鸡腿递来,她也就抓起一捧雪擦净手指,接过鸡腿。
说实话,那鸡腿实在谈不上好吃,硬的像是树根,景涟咬了一口,再也不想费力去咬了。
好在洞中二人的心思本就不在鸡腿上。
景涟慢吞吞吃完一口鸡腿肉,低声道:“你……又是谁?”
裴含绎平静说道:“我和你一样。”
景涟没了胃口。
她放下鸡腿,轻声道:“我能信你吗?”
裴含绎道:“殿下,你知道的,死人是永不会泄露秘密的。”
“但我们是一样的人。”
“陈侯是我母亲?”
景涟沉默片刻,低声道:“你怎么证明这一切不是臆测,而是事实?”
不知为什么,她就这样自然地问出了口,丝毫没有考虑自己才是那个置身险地的人。
裴含绎牵过她拿鸡腿的手,用一块冰雪打湿的帕子轻轻擦着景涟十指,道:“你那条珍珠金链,就是证据。”
景涟还真没有想过去查那条链子。
宫中珍奇最多,景涟自己攒下的珍贵首饰,就足以用几口大箱子来盛。
有的首饰铸造精美,上面打了内造局的标,反而会损害它本身的美丽,故而宫中惯例,除了成套的头面,其余首饰只记入册中,不打标识。
所以景涟从未想过,那条没有内造标识的珠链,居然隐藏着她亲生父母的线索。
“我不和你说太多,有些事还是你自己查来最放心。”裴含绎卷起湿布,松开了景涟的手。
他报出六个字:“江南道,百珍楼。”
景涟默默记下。
她的嘴唇轻轻颤动,有心想问裴含绎到底在图谋什么,却终于有了一点受制于人的觉悟,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裴含绎似乎全然不担心。
他看着景涟没怎么吃的鸡腿,皱了皱眉,从大半只鸡上撕下一块,喂到景涟唇边。
景涟本能张口,还没吃完,裴含绎又塞来一块。
“我不……”
裴含绎不容置疑道:“天寒,你不多吃些,熬不到来人。”
景涟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