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天都不要我们断(88)
等到手心手背都热了,陈政年才重新发送车子。
有时候,小瞎子会觉得,陈政年的感情像清泉,平静温和,让人想要溺在里头,死了也没关系。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何乐为说,嗓音绵绵的,没有平时那么软,但是很乖。
陈政年就很轻地笑了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权利在你,不在我。”
何乐为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直到回家,陈政年先打开房门,把小瞎子推进去。
小瞎子转过身,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前,“陈政年,我是不是很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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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分手那段时间,何乐为是有些颓靡不振,但只要一想到陈政年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完成未来的梦想,他就特别骄傲。
这份梦想的实现,有那么一点丁点儿源自于小瞎子何乐为的助力。
他没有告诉陈政年,他也许这辈子都达不到曾经幻想过的高度了,也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次站在陈政年身边了。
所以,他梦想不重要,两个人之中有一个实现,就够了。
说起来,护照的事不完全是何乐为主观不想办,他承认有在逃避,但更多时候他没有说谎。
他确实有事情要忙,而且是很严重的大事。
那时候聆音的工作不多,手头上的本子都录完了,何乐为坐在工位上长草,闲的时候总是要想陈政年。
惆怅要怎么样才能够平衡爱情和理想,怎么样才能够得到崔如云的祝福,不到万不得已,何乐为都没想过要分开。
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结果呢,手机就接到一通催命电话,何鸿宇像乌鸦一样沙哑的叫骂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你他l妈赶紧滚回来,我爸要被你害死了!”
刚听见只感觉荒唐,等到何乐为匆匆赶去医院,才知道是真出事了。
“外伤性癫痫,晚期,伴随脑萎缩,普通药物已经难以控制了,家属早日决定是否做开颅手术。”
“开、开颅?”何乐为一愣,怎么突然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呢。
“啪!”脸颊猝不及防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何乐为先是被打懵了,然后才后知后觉抬起手捂住发烫的侧脸。
紧接着,婶婶尖锐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何乐为,你还有脸来?”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女人劳作一生,推人的力气不小,何乐为被逼得后退几步。
何鸿宇的话就在这时候插l进来,“妈,凭什么便宜他?爸被害成这样,全赖他!至少医药费得出吧?”
何乐为到现在脸颊还火辣辣的,听不懂何鸿宇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爸这病都是因为你!”
外伤性癫痫是指脑部受到外伤后导致的慢性脑功能障碍引起癫痫发作,这种病分早期晚期,如果在脑部受伤后一个月内发作,那还算好治。
坏就坏在,这病有可能长期潜伏,潜伏期长达数年甚至十几年,等到这时候就难治了。
小叔叔就是不走运的那类人。
何鸿宇说话阴阳怪气:“您贵人多忘事,大概不记得十二年前,我爸因为你受过一次伤。”
十二年前,何乐为十岁左右,确实有这么件事,小瞎子一直记在心里。
那天是周五放学,下了雨,地很滑,盲校老师让大家排好队站在架空层里,等家长来接。
小叔叔每周都要比其他小孩的家长来得迟一些,何乐为可以理解,因为何鸿宇不喜欢跟他坐同一辆车。
所以小叔叔只能把何鸿宇先送回家,再过来接他。
其实一开始考虑到何乐为的眼睛,小叔叔是打算先接他的,但何鸿宇闹,婶婶也骂他对外人比自己儿子好,何乐为就说:“叔叔先去接堂弟吧,我还得在学校玩会儿。”
有时候是真的玩,有时候会百无聊赖坐着等。
今天又有小孩约他去踩雨水,“走嘛走嘛,踩水多好玩呀。”
何乐为嘻嘻笑着答应了,于是两个人小屁孩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悄悄离队,挥动盲杖走进雨里。
他那会儿也没想到,一时起兴会惹这么大的麻烦。
“哈哈哈哈哈,我裤脚都湿啦。”小同学说。
何乐为说自己的也湿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我叔叔该来了。”
两个小孩也不知道怎么的,听见路上有汽车跑的声音,才惊觉,他们竟然走出了校门。
“呜哇啊啊啊,”小同学立马吓哭了,嗷嗷大叫,“怎么办啊?我们回不去了呜呜呜。”
何乐为也害怕,粉嫩的小嘴打着颤,“别、别怕,老师说过迷路了,要找大人帮忙。”
可是路上只听见车声,听不见人声,根本找不到人求助。
何乐为抖着腿,往前走几步,“我们再走走看,肯定能找着人的。”
小同学害怕地走不动道了,何乐为也不敢走太远,就给他说:“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乱动哦。”
小同学光顾着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何乐为颤颤巍巍地挥动盲杖,试探性拖动脚步,扬声喊:“有大人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汽车路过的呼呼声,何乐为举起小肉手,抓了把空气,坚持不懈:“有大人吗?小孩也可以。”
“突突突突”不远处冲来一辆改装摩托车,汽车的人带着炫酷黑色头盔,大概是影响了视野,导致他没发现马路边站着两个小不点。
何乐为听见有车靠近的声音,以为呼救声终于被人听见了,大喜过望,连忙跑回去找小同学。
谁知道冲过来的摩托车完全不减速,急吼吼准备撞向两个小孩,小同学听见声儿吓得往后倒,何乐为也害怕地抱头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