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格外震惊:“《启明报》?”
华瑶坦然道:“《启明报》是我创办的报纸,换过好几个主笔了,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但我相信你一定能胜任。”
花千树不敢应承。她好像还飘荡在天上,双脚软绵绵的,踩不到实处。她又行了一个礼,告别华瑶之后,方才跟着侍卫离去了。
*
宛城自古便是文化繁荣之地,宛城名妓都要钻研文法辞令,上至四书五经,下至民间怪谈,她们无不涉猎,谈吐很是知书识礼。
花千树作为宛城花魁,才学极高,悟性极强,又很擅长文字游戏,哪怕是在宛城书院的比试上,她也能拔得头筹。华瑶任命她为报社主笔,并非特殊优待,只是把她本该拥有的东西还给她。
截至目前,宛城青楼全部关门了,各类淫业都被严令禁止,戏楼、乐坊、曲社、剧场还在照常经营,城中仍有一小部分人抱怨华瑶过于专断。
华瑶置若罔闻。她大力推广自己的政见,着重扶持农业和工业,顺便宣扬淫业的危害。每天早晨,她都在宛城各地的街道上慷慨激昂地宣讲,她总能察觉听众的情绪,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听众的心坎里。
宣讲尚未结束,数十万人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人群里爆发一阵响亮的欢呼声,无数年轻人高喊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华瑶站在高台上,打了个手势,人群就渐渐地安静了。这在宛城官员看来,真是十分恐怖的场景,华瑶操纵人心的技巧简直炉火纯青。
华瑶来宛城还不到九天,宛城的民众狂热地崇拜她。
民众相信,华瑶是真龙天女,专为救世济民而来,叛军输给了她,贪官也输给了她,她会让普通人的生活过得更好。
投靠华瑶的人才越来越多,华瑶把他们分为商、政、财、军、文、农、工七大类,每一类都有不同的管理办法,交由不同的亲信负责,比如“商业”的决定权就在白其姝的手上。
白其姝曾经在京城经营过“盛安票号”。这家票号至今仍在营业,白其姝建议华瑶扩大钱庄和票号的业务,争取早日接管全国的资金大账。
华瑶采纳了白其姝的意见,随后又收购了宛城的老牌票号,这票号的主人死于战乱,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华瑶派人接管了店面,改名为“诚誉票号”,专门经营汇兑、存款、放款。店门前的门柱上挂着一副楹联:“诚信为本
,声誉为实。”
那八个大字,工工整整,清清楚楚,在街道上格外醒目。
除了票号、钱庄之外,华瑶还收揽了学堂、书院、武馆,甚至暗地里开设了武功门派。总有一些事,她不能指派官兵去做,需要借由民间的力量才能妥当解决。
在此期间,宛城的文官一直在给华瑶使绊子,不过双方的冲突并不激烈,华瑶敏锐地察觉到,这些文官都在等待司度的到来。
转眼已是六月下旬,司度的军队仍未出现,谢云潇不负众望地凯旋了。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谢云潇率领八千精兵抵达宛城。
城中街道纵横交错,道路宽阔而平整,街市繁华而热闹,初具太平盛世的气象。
启明军的军旗在风中飘扬,锃亮的刀枪映照着太阳,闪烁夺目,道路两旁的民众不敢大声喧哗,只能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长久地聚集在谢云潇身上。
谢云潇渐行渐远,马蹄声也慢慢散去了,众人依旧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在观赏街景,又想从街景中寻见他的背影。
有人赞叹道:“驸马真是……皎然出尘,令人见之忘俗啊。”
还有人说:“也只有驸马才配得上公主。”
谢云潇并未留意旁人的闲言碎语。
华瑶为谢云潇准备了仪仗队伍,但她本人迟迟没有露面。或许是因为她忙于公务,抽不开身,谢云潇默默地思念她,不自觉地把缰绳握得更紧了。
当天下午,申时刚过,八千精兵都被安置在军营,谢云潇收到了华瑶传给他的消息,华瑶让他去行宫,在宫殿里稍作休整,她会尽快赶来与他见面。
那一座行宫名为“玉泉宫”,宫中雕梁画栋,金碧映辉,水榭边上清一色的杨柳低垂,莲花盛开,风中一片花香之气,从水上吹送而来,平添一段幽静意致。
在侍卫的指引下,谢云潇进入了寝宫。
珠帘高卷,纱帐低垂,雕花木门紧闭着,所有侍卫都退下了,谢云潇独自一人穿过卧房的侧门,果然见到一处温泉池,池水澄澈见底,缭绕着淡薄的雾气。
池边的玉石台上摆着两只木箱,谢云潇打开箱子,取出一套干净的浅白色衣袍,以及一双木屐。那衣袍的料子轻薄又柔滑,大概是千金难求的天蚕丝所制。
谢云潇隐约猜到,华瑶发了一笔横财。
与她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她自有她的机缘,但她并未向他透露半分,或许是因为书信中不便谈论太多细节,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思绪被打断了,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也被扰乱了。他更迫切地想要见到她。
谢云潇连日奔波也丝毫不觉得疲乏,满池温泉没让他放松,反而让他心头浮起一片躁动。
与此同时,华瑶刚刚结束了一场商业会谈。
侍卫来给华瑶传信,说谢云潇正在行宫里休整,华瑶的心思立刻活泛起来。正好今天下午她得空了,她也要稍微歇息歇息。她忙了一个多月,半天都没松懈过,现在她就要奔赴温柔乡,那都是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