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是渣男(159)
我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只得在皇兄的陵寝先磕了几个响头,我对着他的陵碑说了些体己话,也承诺只要有我在一天,定不负他当年所托。
皇兄,这大魏的江山,还有晃儿……
我都会替你一一守护。
等从景陵出来,天还大亮,只是四周密林众多,枝繁叶茂,一眼望不到边。
车夫择了条僻静的羊肠小道走着,马蹄轻快,穿过重重林木,往广莫门的方向走去。
林间,广茂大树参天蔽日,遮去了不少明光,四下愈渐幽暗,偶尔微风轻拂,丛林中杂叶交互,窸窣作响。
渐渐地,不知走了多久,车轮向前的速度越发慢了下来,周围一片静默,寂得骇人。
忽然,从林中窜出“咻”地一道声响,箭矢划风,响彻天际。
“噌噌蹭——”
电光火石之间,随车护卫个个抽刀出鞘,抵在身前,围成一道小圈,逐步向车边靠拢。
我闻声掀开车帘,只见一支利箭破风而来,直冲面门。
我来不及避,吓傻了似的楞在原地,说时迟那时快,一旁车夫纵身挥出刀锋,挡在我面前,大声呼喊道:“快跑,有刺客!”
他抬起大刀,往马屁上重重一拍,原本温驯的马儿嘶吼着举起前蹄,不要命似的往前狂奔。
突如其来的惯性将我狠狠摔在车里,我还没腾出手稳住身形,又被一道急弯迅速甩在车壁上,一头撞到木质桌角后,我登时晕了过去。
等我意识逐渐回拢之时,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悄然钻入鼻尖,手背上亦是阵阵温热,好似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其中。
我蓦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安然无恙地躺在一张床上,床边坐着的是我永远也不想见的一个人。
“霜儿,你醒了?”
房内燃着淡淡的香料,胡迁见我醒来,撤下替我擦手的温帕,满脸欣喜地看着我。
“胡大人?”
我使劲从床上支起上半身,企图越过层层帷幔看清外头的环境。
“我这是在哪?”
“嘉福殿。”
胡迁扶着我的胳膊将我搀起来,嗔怪道:“方才太医来瞧过了,说你脉象散乱,心脾两虚,应当多作休息才是。”
“嘉福殿?”
为皇兄服守丧礼时,我曾在宫中的嘉福殿小住过一个月,因而对殿内的一应陈列,我还留有一些印象。
我不露声色环顾四周一圈,发现周围的陈设布局确实和记忆中嘉福殿的一模一样,看样子这里还真是嘉福殿。
我疑问道:“我为何会在此处?”
第90章 遥望启明 “不过是南人玩弄……
胡迁答道:“说来也巧, 我今日从北郊回城的路上,险些撞上一辆无主马车,那马儿就像疯了似的撅蹄狂奔, 我不安心, 就差人想办法将那车拦下来看看, 没成想, 一拉开车门,却看见你晕在里面。
我蹙紧了眉头, “是你把我从北郊带回来的?”
胡迁笑了笑, “不是我, 还能是谁?”
他说着,神情愈发紧张, 好似心有余悸地道:“好在是我, 若遇上歹人, 单凭你一人,只怕是羊入虎口。”
胡迁只一门心思与我搭话, 旁的什么也不多说, 若我不多留个心眼,定意识不到他这番话竟是如此滴水不漏。
要说来,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刚遇刺,他就恰巧路过,彩排都没这么及时的。
想来,不过是贼喊捉贼。
他满城寻我, 已不是一日两日,洛京内外早就闹得沸沸扬扬。
冯昭千算万算,却仍没算到这一茬儿, 没成想他竟会在荒僻的北邙山附近都布下人马,连一丝一毫的疏漏都不放过。
我落在他手里,不过迟早而已。
我局促道:“多谢胡大人救命之恩,玉灵定当记在心上,但我毕竟是个修行之人,多留此处于礼不合,还请胡大人差人送我回内寺吧。”
我说完,起身下床拾起鞋履,正欲穿上,却听见胡迁的声音自我头顶处传来。
“霜儿,你这是何意?”
他的声音冰冷暗淡,听上去似是不带一丝情绪。
我还没想好如何答他,又听他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早不在这内寺之中,去了哪里,我亦知晓。”
“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你偏生如此执迷不悟。”
“霜儿,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眼下和我对着干,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胡迁的话仿佛一把把利箭,从幽深的森林尽头呼啸而出,一道道锐利的箭头直扎我心
底,让我禁不住毛骨悚然。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实——这里是永巷后的嘉福殿,亦是洛京宫中的后宫所在。
既是后宫,便只能有女眷。
胡迁身为一个男子,一个外臣,究竟是如何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嘉福殿的?
莫非、莫非……
莫非这洛京宫上下,早已全换成了他的人。
而这重重宫门,恍同虚设,亦叫他这般随心所欲,来去自如。
思及此,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眼前的处境。
我不是胡迁的座上宾,自然要求不了他什么,他也不会宽待我多少。
我只是他的囚徒,是他的犯人,我若不顺着他,只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说来可笑。
我在建康时,为刘起所囚,天天被关在那一方小院内,连王府的大门也迈不出去。
我是他的俘虏,亦是他的罪人。
我被迫受他挟制,事事都要向他哀求,放过梅兰竹菊也好,只身逃往洛京也罢,这桩桩件件,哪里做得容易,哪得半分自由。